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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的耐心都少了許多。
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彥安倒是被母親幾次的怒火嚇得乖巧起來。雖然趙菡不在的時候,他照舊該搗蛋搗蛋,該欺負乳孃照樣欺負乳孃,不過趙菡在的時候,彥安已經進入了可控範圍。
對這個歪打正著,靜嘉作為姑姑,表示欣慰。
然而更令靜嘉欣慰的事情,還在後面。
從筆試到殿試的恩科,終於放了榜,孫毓慎憑藉多年下來積攢的才學和近兩年在皇帝跟前兒刷過的存在感,不負眾望的成為了新科狀元。
靜嘉得知此事的時候,十指都是顫抖的,她驚喜的握住姚黃,眼圈兒都情不自禁地泛了紅。“你說的話,可都當真?”
姚黃重重點頭,也是興奮的不行。“自然當真,奴婢騙小姐做什麼,孫少爺一表人才,做狀元豈不是情理之中的?”
不,不是。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情理之中的,是因為他努力過,渴求過,不曾放棄過,才終於擁有這些。這是他想要的,他應該擁有的,是他值得的。
靜嘉在激動中竟落下一顆淚來,淚珠兒砸在她握著姚黃的手背上,碎成幾瓣兒,連帶著將靜嘉過往的怨念一起砸碎。那些失去的痛苦,都化作流過的淚,終是蒸發。
只要你好,就好了。
只要你沒有讓我失望,就好了。
只要你依舊是那個讓我覺得值得的人,就好了。
據說,狀元郎騎著高頭大馬出現在京城裡時,街上的姑娘們都紅了臉。靜嘉幾乎可以想見毓慎得意的模樣,昂首挺胸,眼風掃過周遭,瞳仁裡都是自信與篤定。那是她曾經沉迷過的模樣啊,是她現在都捨不得放下的模樣,卻是永遠不會屬於她的模樣。
三日後,毓慎做客倪府,倪子溫親自接待,給予了倪府待客的最高規格。
如靜嘉昔日所說,他二人終究是要避諱彼此,隔著一帳紗,或是一扇屏風,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只能透過對方的語氣來回憶對方說話時的眉眼飛揚,然後隨著時間推移,忘記彼此的模樣,模糊了年少的回憶。
這樣的設想,便是從今日開始的。
毓慎在正廳裡與父親說話,靜嘉隔著一扇屏風,在側間兒裡托腮聽著。當然,她原可以不坐在這兒。按著邵氏曾經的吩咐,沒有人會在毓慎面前多嘴,說一句“我家二小姐blablabla……”的話,毓慎也決不會不知趣地提起她來。
但是她就是想坐在這裡,哪怕只是聽聽他說話。
邵氏並沒反對,遂了靜嘉的心意。畢竟一起長大的兩個孩子,總不是說拆散就能拆散的情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邵氏還是很明白的。
毓慎隔著繡屏,能依稀瞧見後面的一個倩影,他已經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沒見過靜嘉了。時間就是擁有這樣神奇的力量,將一種習慣養成,又將另一種習慣消磨殆盡。就像他習慣了去隆善寺上香,也失去了思念幼時玩伴的習慣。
不過,他到底還是惦記著託靜嘉做的事兒。趙芙至今都沒有訂親,已經證明了靜嘉做出了努力。雖然沒能為他做到最後一步,毓慎仍是想當面說一聲感謝。
可惜今日的場合不對,倪子溫知道女兒在屏風後坐著,也格外戒備毓慎的種種想法。直至毓慎起身告辭,他都沒有找到機會與靜嘉說幾句話。
猶豫一陣,毓慎只好託倪子溫替自己轉達——說是轉達,其實靜嘉在側間兒裡,自己就能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毓慎向倪子溫一揖,“慎今日成就,離不開伯父和倪大哥的指點,也離不開伯母和靜嘉的照拂,還請伯父替慎向靜嘉轉達一句謝,慎曾向她承諾過,必考狀元,昔日豪言壯語眼下俱已成真。”
倪子溫拍著毓慎的肩輕聲笑了,“都是咱們大魏的狀元了,說話還是孩子氣,好,伯父替你轉達。”
側間兒裡,靜嘉聽得感慨。
他竟然還記得,那年臘月,京郊的岫雲寺。他們爭論蠟梅名字的由來,他們還肆無忌憚地拌嘴吵架,互不相讓,他撫過她的留海兒,他說,要考狀元。
白駒過隙,時光如梭,這些記憶裡的吉光片羽,終究會湮沒在生命其他的經歷裡,再美好的東西都會蒙塵。時間有時候真是殘酷,毓慎,你的香改敬在了隆善寺,而我還守著岫雲寺裡的梅林,等著蠟梅花開。
畢竟一年春事了,緣太早,卻成遲。
毓慎既成了狀元郎,靜嘉再遇到趙菡,腰桿兒都直了許多。彷彿趙菡先前種種不屑態度,都在這一刻被毓慎的功名擊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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