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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喚我養珠……”
一時無言以對,望著孟青嵐素手支頤,懶洋洋地執銀羹在瓷盞中攪動,細小的梅瓣,在白玉盞中沉浮不定:“難怪佛說八苦之一,是五陰熾盛……人的慾望和感情太過激烈,果然是不好的。若皇后能忘了意中人,同陛下鸞鳳和鳴;若陛下移情於後宮美色,不再執著於一人,那會有多幸福?”
蘇淺用全新的眼光定晴瞧她,本來還以為,孟青嵐不過是個木訥無趣的冷美人,原來只是大智若愚,將一切都默默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孟青嵐轉目向她,神情澹泊慵懶:“陛下酒醒後,問我:難不難過?我答他:為什麼要難過?機緣來到,總是要婚姻嫁娶、男歡女愛,機緣盡時,總是要化為黃土白骨。他愛不愛我,也不過百年,佛祖眼裡的彈指一揮間!”
胸口無端端一陣酸楚,以薛琅琊的自尊與驕傲,在繡春宮聽見這番話時,會是怎樣的心情?他的后妃,一個情繫他人,一個承歡身下,卻絲毫也不在乎他的恩寵。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女人的哭叫,隔著宮牆,聽來仍是無比淒厲,蘇淺大吃一驚,猛然立起身,孟青嵐卻在身後悠悠道:“大概是孫太后,她隔幾日總會拉著琮璽在勤政殿前哭一場,求陛下救回太上皇,今日不知怎麼,竟跑來了琢陽宮。”
南北絕(13)
蘇淺顧不上答話,轉身出門,在宮女簇擁下疾步走向琢陽宮正門,剛到門前,便看見數名羽林衛正架著一個衣冠不整、鬢髮散亂的女子向階下拖去,身後跟著五六歲大的錦衣小童,一邊扯著羽林衛的衣袖拼力扭打,一邊尖聲嘶喊:“放開我母后!”
“住手!”蘇淺秀眉緊蹙:“你們怎能對太后如此無禮!”
羽林衛一怔,孫太后已掙開身體,循著聲音,手足並用爬到蘇淺身邊,一把抱住她的雙膝,放聲號啕:“貴人、貴人……求您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救救上皇吧!”
望著原本也算個清秀佳人的孫太后,蒼黃的臉上涕淚泗流,亂髮中掩著灰暗的雙眸,混沌無光,已經沒有焦點,背上起了一陣寒慄,她這樣每日求、每日哭,竟然已經哭瞎了眼睛!
“陛下有嚴令,不能放她走近琢陽宮三丈內,驚擾了皇后鳳駕……”孟青嵐不知何時已走到身後,輕聲說:“羽林衛怕受重罰,也難怪他們會失了禮儀規矩!”
蘇淺僵立許久才發出一聲長嘆,緩緩蹲下身體,為孫太后/炫/書/網/整理(www。87book。com)衣帶、理順鬢髮,柔聲細語:“咱們後宮女眷,身若浮萍、不由自主,誰能幫得了誰呢?”緩緩貼近她的耳朵,聲音壓得極低:“去求俞藥!”
立起身時,看見數步外立著的薛琮璽,不滿六歲的男童,錦衣撕裂,雙拳緊握,滿臉灰塵汗水,像匹小狼般惡狠狠掃視面前眾人,似乎要撲上來生吞活剝了他們。
心中暗暗嘆息,孫皇后生性軟弱、難當大任,自劉檀林薨後,支撐薛琅璣的勢力已經徹底瓦解,再也沒人能夠庇佑這個孩子,隨失勢的母后移居被稱為“東廡”的冷宮廢苑,由錦衣玉食突然變得窮途末路,這顆尚未明白事理的童心之中,裝有多少仇恨和恥辱?只怕誰也沒辦法猜到。
遣了琢陽宮的兩名宮女相陪,好讓羽林衛再也不敢無禮,送孫太后母子回了棲身的東廡,轉頭看見,孟青嵐盯著自己的眼中,情緒紛雜,有幾分難以捉摸。
南楚大儒俞藥年紀已七十有餘,薛琅琊十四歲起蒙他傳道授業解惑,自烏府、五郡直到青闕城,十餘年相伴左右,既是恩師也是幕僚,大概只有他,才能影響武帝的決定,蘇淺暗自寄希望於品性剛直的俞藥,能夠幫到東廡那對可憐的母子。
第16卷
山如屏(1)
被熾書傳招入勤政殿時,已是亥時末刻,蘇淺已經就寢,只來得及在白絹寢袍外披了件翠色銀紋長衫。
立在勤政殿寢間,默然望著翠衫下襟繡著的百蝶穿花,她暗自揣測,為什麼薛琅琊會遣熾書來傳諭?要知道,如今熾書已是紫微、太微、長微三城內務總管,地位非比尋常。又是為什麼會在這裡看見俞藥?那個老人一身竹布青衫,長髯如雪、神情冷凝,昂然立在當地。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帷間終於傳來冷冷的聲音:“俞先生方才向朕提議,遣使去那拉提山,與烏納林談判,要求放還太上皇,不知蘇皇后意下如何?”
蘇淺並不抬頭,低聲道:“臣妾一介女流,不敢妄議朝政……”略停又說:“不過太上皇一直為胡虜所挾制,的確令南楚和陛下顏面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