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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覺得人生灰暗毫無意義,趙十六說:“你找找看,人生總有什麼盼頭的——什麼,吃包子?這就對啦,你現在不就有鹹菜包子吃嗎——你要對現在的生活充滿感激。”
我說你不瞭解,你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趙十六嗤之以鼻:“屁!小爺我從小無父無母,街上被人打被人踢,差點死得連個全屍都沒,還差點兒被賣到宮裡當太監,你瞅瞅,我現在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你要對現在的生活充滿感激。”
我忽然發現我無言以對。
趙十六這一通歪理,居然匪夷所思地對我產生了一些影響。我這段時間,只覺得活得如同行屍走肉,不知身往何處,只覺餘生渺渺。
你知道,空虛的時候,哪怕是一根稻草都會被當做浮木,我被趙十六如此一說,真的萌生出了一點鬥志,哪怕是乞討也罷,只要能讓我有點兒事情做,暫時忘卻掉那噩夢般的往事,便是茫茫虛無中的一根救命稻草。
趙十六也很興奮,我這個例子讓他愈發覺得叫花子筆談》是一本神壇上無與倫比的經典,虔誠地去膜拜了。
因為有了目標,我也開始認真起來。為了能夠超額完成任務以在晚飯時能分到大雞腿,我與趙十六密謀了一個晚上,制定了一個策略。用到的道具如下:一個破碗,一張血書,趙十六必備曲目乾嚎陳世美》。
於是第二天我們開始轟轟烈烈擺出陣勢了。我覺得我們這個方法是極其獨特的,不同於那些庸俗狗血的橋段,用“賣身葬父”“不孝兒孫不養老”這樣三俗的花招,我們獨特就獨特在重新尋找了目標與受眾,開闢了一條新的道路。
我們的陣勢是這樣的:我扮演一個被夫家拋棄的下堂妻,丈夫有了新歡不要舊愛,趕我淨身出戶,逼我打掉腹中胎兒,趙十六扮演我弟弟,為我叫屈反被一陣亂棍打出,姐弟倆生活窘迫無錢醫治,迫不得已前來乞討,望好心人這樣那樣之類的。
我雖然不至於淪落到如此悲慘的地步,但可能商陸的失約、我的愚蠢與劇情有一種相通之處,所以表演起來很有些入戲,不禁就悲從中來真情流露。
顯然我們如此清新別緻的劇情攥住了那些或貴婦或千金或市井婦人的心,牢牢的。一個早上,我與趙十六就得了不少她們扔下的銅板,伴隨著陣陣嘆息,大概是因為這樣的故事是所有女人的痛。偶爾也有些男人匆匆扔下銅板疾步而走,我與趙十六猜測這種男人一定幹過類似的缺德事,才如此心虛。
當晚管事的看到我們捧來的銅板,眼珠差點掉到稀粥和饅頭堆裡,我們如願以償地拿到了大雞腿。
生活就這麼慢慢步入正軌。我恍惚有種錯覺,以為自己大概會這麼過一輩子。
這一天我與趙十六依然在上演執手相看淚眼的戲碼,忽然那邊來了幾個人,一路吆喝,推搡開路,臉上就像寫了仨字:土皇帝。
趙十六在這裡混久了,顯得很有經驗,他搖頭:“嘖嘖,那幾個是咱們這兒的廷尉,幾頭牲口罷了。”
我一聽到廷尉倆字就抖了抖,偏偏那幾個人卻好像在找人的樣子,手中一副畫卷,逮著年輕姑娘就沖人家臉上比劃,順帶揩油吃豆腐。
我一個激靈,登時打了一哆嗦,眼角餘光瞅見一個廷尉狐疑地朝我這邊看,且往這邊慢慢走過來。
我掐住趙十六:“趙十六!”
“啊?”他無辜且純良地轉過臉來。被我猛然扯住脖頸肉摁倒在地,登時痛得齜牙咧嘴。我扒拉開他那堆雜草一般的髒兮兮的頭髮,說:“我給你捉蝨子。”
不得不說趙十六是個很靈光的孩子。也許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資訊,很乖順地枕在我的腿上讓我給他捉蝨子。
我的心跳聲好像要爆炸在耳邊,因為緊張,眼珠盯著趙十六的腦袋眨也不眨,其實過了並沒有多久,可我總感覺像一個紀年那般漫長,然後我感覺到一隻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喂,頭抬起來。”
我差點兒驚得彈起來。但那一瞬間又忽然冷靜下來,於是我擠眉弄眼地轉過去,指甲掐著一隻碩大的蝨子,“啪”的一聲在他面前擠爆:“官爺,怎麼說?”
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那,我分明看到了蝨子隨著那聲脆響,一股不知道什麼顏色的汁液飆了出去,於是那廷尉的臉扭了個九曲十八彎,快速掩鼻而去。
我猜他想一個公主絕對不會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掐碎一隻蝨子,所以我安全了,而且未來也安全了。
他們走後,我還是繼續給趙十六捉蝨子,我們像兩隻在太陽底下的老猴子撓癢搔皮一般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