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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到大沒有這樣對醜八發過火,她很可憐地攥著那支金簪,一個人默默縮到角落裡,我懷疑她一定在心裡詛咒我。
於是我們倆就這麼幹坐著,枯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猜測他們一定在外頭討論怎麼處置我。醜八鬼鬼祟祟地貼到門邊去偷聽,也不知道聽出些什麼門道來。
我還在發呆,醜八忽然從門邊回來,一把扯起我的袖子把我拉起來,我莫名其妙地看她,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忽然蹲下|身將我扛了起來,我是知道她天賦異稟,在女子中天生力怪的。小時她不懂事,總不知分寸捏痛別人的手或在玩耍時無意傷人,所以宮中不少人嫌棄她。我把她要來後,也沒少被她弄痛過,後來她總算是慢慢地懂得控制力道,變得與常人無異了。
我正在詫異如今她怎麼忽然發力,就聽她猛地吸一口氣,巍巍顫顫地將我舉了起來。
我在一剎那間明白了她的意圖。我們被關的屋子很巧妙,只有一扇窗,既高又小,一個人是決計爬不上去的。
她把我頂到窗戶邊,艱難地開口:“公、主……快爬啊!”
與此同時,門邊響起腳步聲。醜八急了,她又用力將我往上頂了一頂,我一頭撞出窗戶,手腳並用地擠過那個狹小的視窗,一頭栽到了地上。
幸好窗外是柔軟的一片草地,我摔下來也並沒有什麼事,我掙扎著站起來,聽到窗戶裡面的那個屋子裡,響起打鬥聲與醜八的驚叫。
一牆之隔。
我想這大概會成為我永遠的夢靨。
我開始沒命地往前跑,流了一臉的鼻涕和眼淚,被風一吹,乾巴巴地糊在臉上,很像某種東西的透明脆殼。
商府很大,我還未跑到一半,就聽到後面嘈雜的腳步聲,我不敢回頭看,我把脖子上一串珍珠扯下來往後面拋,隨著叮叮咚咚的幾聲,有一個人摔跤的聲音,伴隨著短促而沉悶的一聲“哎”。
我一邊跑一邊覺得這聲音尤其的耳熟,忍不住回頭一看,趴在地上捂鼻子的不是宋子遠是誰?
我一剎那間有些猶豫,因為不知宋子遠是敵是友。他固然是我父皇派來的,然而在朝廷動盪時,誰又知道他溫文爾雅的臉皮後藏著的是怎樣一顆心呢。
我猶豫間,他卻已經捂著鼻子站起來了,指縫間都是血,看樣子是摔倒時撞著鼻子了。他慌張地過來拉我的袖子:“公主!這邊走!我安排好了,外頭有人接應!”
我不知該不該信他,可眼下的光景,不信他肯定是死路一條,信他卻還能賭一把人心,所以我二話不說,跟著宋子遠跑。
我覺得他跌倒時的姿勢實在是太不湊巧了,那個脆弱的鼻子一路滴滴答答滴下血珠,滴出一條十分明顯的逃跑路線來,我又開始後悔跟著他跑了。
宋子遠邊跑邊言簡意賅地和我解釋:“公主,宮變了,陛下被軟禁,殿下他……現在正在找你,等會兒接應的人會帶你出去,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忘了自己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他一路說,一路已經到了商府的後面,他拉開門閂,把我往外一推:“走吧!”
我回頭一看,那些追殺的人已經近在咫尺了,宋子遠轉身,從袖子裡抽出一本書,大吼:“止步於此!”
那個畫面其實很滑稽,一個手無寸鐵的書生,鼻子還流著血,抽出一本線書面對一群御廷尉的人,可我笑不出來。
我不敢再看下去,跳上門口等著的馬車,車伕一甩鞭子,馬車便磷磷地帶著我駛離了商府。那粉牆綠瓦的府邸慢慢在我視線中淡去,如同宋子遠和醜八一樣。
我忽然有些茫然,好像一切都做了一個夢一般。馬車外的白玉京分明如同往常那般熱鬧和繁華,好像只有我一個人的天地被顛覆。
馬車繼續往白玉京外走,我看著眼前景色變幻,慢慢由繁華轉為荒涼。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對車伕說:“在這兒停一下。”
那個車伕食君之祿忠人之事,顯然不大願意在這逃命的緊要關頭停下來。
我捶他的後背:“停下來!”
那車伕心不甘情不願,說:“只能停一刻鐘,後面可能還有追兵。”
我說:“你放我下來,不用管我了,先走吧。”
他用一種看綠怪物的眼神看我,心裡一定覺得我腦子裡堆滿了狗屎,我自己都覺得我腦子裡堆滿了狗屎,可我還是摘下手腕上的手鍊遞給他:“多謝了。送我到這裡就夠了。”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趕著馬車慢慢走了。於是在這空曠的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