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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朝政,那便讓他們說去好了。”
陛下搖頭笑說:“朕怎麼未曾聽過你好臨帖?”
“我是懶散了,”太平笑說,“當初這宮內可有不少人以《卜商帖》、《張翰帖》習字的。”
始終在一旁沉默的婉兒適時側身,自宮婢手中接過茶,放到了陛下面前。
“公主說的是,”她笑說,“這大明宮中不少人都喜好歐陽詢的墨跡,連入宮才兩年的永安縣主也是如此,整日將歐陽詢的習字八法掛在嘴上。”
陛下淡淡一笑,抬眼看我。
“整日掛在嘴上?”陛下似乎極感興趣,說,“來,給朕背來聽聽。”
我忙起身,在腦中過了一遍,才開口道:“如高峰之墜石,如長空之新月,如千里之陣雲,如萬歲之枯藤,如勁松倒折、落掛之石崖,如萬鈞之弩發……”
我尚未背完,便被陛下出聲打斷:“如利劍斷犀角,如一波之過筆,”她眼中笑意漸深,說,“這是誰教你的?”
我回道:“入宮前,永安曾隨著家中先生讀了兩年書,是先生教的。”
“朕幼時也常被先生逼著背這習字八法,沒想到了侄孫女一輩,還是如此。”陛下似乎想到了幼時的情景,神情略緩和下來,笑中也帶了幾分暖意。
在陛下十四歲入宮前,是沒有血雨腥風,後宮爭寵的少女時代。我看她略帶悵然的神情,竟也想起入宮前的日子,雖母親早逝又不常見父王,卻不必權衡旁人每句話的用意,每日最多憂心的也不過是背不下書,被先生責罵抄書罷了。
“來,到皇姑祖母這兒來。”陛下向我招手示意。
我忙走過去,眾人卻是看著我神色各異。幾個武氏縣主的豔羨,李氏公主有嫉妒,亦有淡然者。太平公主只端杯喝茶,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婉兒,又掃了我一眼。我卻佯裝未見眾人神態,只在經過躬身而立的李成器身側時,稍有了些分神。
我走到陛下身側,被她輕握住手:“賜座。”
身側宮婢忙端上紅木矮座,我坐下時,陛下才笑著說:“朕聽你父王說過,教你的是謝先生。謝立亭在武家多年,連朕幼時也曾被他教訓過。”
我點頭,無奈說:“老學究,脾氣硬,永安和幾個姐妹都被他罰過。四書五經也是被他罰抄,才算是背熟了。”沒想到那個老先生也曾是皇姑祖母的師傅。
陛下淡雅一笑,和我又聊了幾句閒話,才對李成器說:“去坐吧。”
李成器躬身行禮,坐了回去。
“太平,朕知道你有怨氣,”陛下輕嘆口氣,對不發一言的太平說:“半月前眾臣請立周國公為皇太子,歐陽通曾極力反對,所以你始終認為歐陽通謀反一案是周國公的誣陷。朕也是武家人,你如今嫁的也是武家人,本就不分彼此,何必被朝堂上的事傷了感情。”
我聽到此處,終是明白了。
自狄仁傑拜相後,朝臣三番五次奏請改立太子,武氏嫡族的武承嗣,也就是陛下口中的周國公正是數次被奏議的人選。所以太平公主才會說起歐陽通一案,這不過是個引子,她真正想說的是太子改立一事。
第7章 六 李氏武氏(3)
“當年女兒對駙馬一案也如此質疑過,”太平又輕緩地補了一句:“太平只不願見任何人都被扣上謀反的罪名,冤死獄中。”
眾人方才松下的身子,又繃緊了。
三年前,駙馬薛紹因謀反被杖斃在獄中,其次子才剛滿月。大明宮中禁忌頗多,此事便是一樁,誰能想到,平白的太平公主竟自己說了出來。
陛下沒說話,抑或不願接話。
“女兒若對武家有芥蒂,就不會下嫁武攸暨,” 太平接著道:“對於太子之位,太平也不認為有多少爭辯的餘地。此次是百人上表奏請立武承嗣為太子,下次一定會有千人、萬人上表。但太子之位豈是這區區表奏就能左右的?所謂太子,首先要是皇嗣,而皇嗣,顧名思義就是皇帝之子嗣。”
太平說的話有禮有節,毫無破綻。
周國公武承嗣再如何尊貴,也是陛下的侄子,而非子嗣。
我聽這母女二人對陣,只能一動不動地端坐著。下意識看向仙蕙,卻見她正咬著半個玉露團,笑嘻嘻衝我眨眼睛。李成器則在她身側閒適地端著酒杯,被宮燈映著的臉色晶瑩似玉,幽靜如蘭。
陛下輕嘆口氣,沒說話。
因著這一場話,陛下也沒再提賜婚之事,在座的公主縣主私下都鬆了口氣。
婉兒說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