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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臨朝的當今天子。
玉帶金冠,玄衣纁(淺紅色)裳,一副驚世的俊顏上,雖,面含淺笑,卻目似寒刃。低頭,淡然看著殿內孑然而立的一個瘦削身影。
一旁的內侍官厲聲喝道:“方孝孺,既見了聖駕,爾,竟敢不跪!”
但,所立之人,並不為所動。
雖,身形瘦削,面目蒼白,卻立得愈發似一棵挺松。不過一襲藍衫而已,五官清雋,端立在兩側的文武百官中央,仿似玉樹臨風。
朱棣,似並未動怒,一面自御座之上緩步而下,一面和顏笑道:“朕,也算是與正學先生有些淵源,先生說是嗎?”話音未落,一雙眼眸,不動聲色地拂過面前之人,其內的精光,深不可窺。
方孝孺,只淡淡一笑,依舊不應。
朱棣徐徐走至他近前。他的身量,比之要略高出半個頭去,負手而立,低頭含笑,看著這位“奸臣榜”的首惡之一,依舊和顏道:“朕的謀臣,一再向朕舉薦先生的好文章,朕,也確實愛惜希直的才具。”話音未落,扭頭看向身後左班文臣之列內的道衍。
那姚斯道心內會意,即刻自佇列中邁步而出,欠身,深施一禮,稟道:“啟奏陛下,微臣有本奏!”
朱棣點頭應道:“講。”
姚廣孝的三角目,炯炯放光,不疾不徐地稟著:“啟奏陛下,這方孝孺雖為‘奸臣榜’之首,但,微臣,懇求陛下憐其才學,饒其不死,許其為我大明朝戴罪立功!”
話音甫落,已撩起袈裟一角,翻身跪倒於天子跟前。其身後,更是應聲跪了一殿的文臣武將,俱是齊聲為面前之人求情的。
朱棣心內好笑,面上,卻並未流露分毫。
看起來,他的這位謀臣,背地裡,揹著他做了不少功課,才能使得眼前這些新貴舊臣們,隨他一齊當朝請命。
他只一笑置之,眸光,再自殿內諸人面上逐一掃過,雖含笑如初,但面色卻分明已沉了下去。
但見,那姚斯道高聲再道:“陛下,方孝孺一身錦繡文章,求陛下用其所長,用他一支筆,為陛下草擬即位詔書,昭告天下諸人,昭顯我大明泱泱國威!”
其言才出,餘下之人,也隨之一齊應道:“臣等,求陛下開恩!”
朱棣不動聲色地轉回身,望向眼前之人,卻並未立即接言。
果不其然,只聽方孝孺一聲冷笑,傲然接言道:“既如此,就暫借希直筆墨一用!”
地上所跪的道衍,聞聲抬頭,面露詫異,似也未曾料到他會如此爽快地應下。滿殿的眾臣,也都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但,天子是何等心機?朱棣眸光一緊,冷道:“準。”一面說,一面拂袖朝鑾座步去。
天子既允,隨侍的大內總管王寶和,忙移目示意身後的內侍取來筆墨紙硯,並在那方氏跟前另設了書案,供其落筆。
方孝孺執起袍袖,以面前的狼毫,飽蘸了濃濃的墨汁,男兒的長臂疾動,不過片刻,即已在素白的紙上,書成了四個端麗渾厚的大字。
道衍原本已自地上起了身,躬身立於方孝孺之後,看著其手書。此刻,早已經驚得變了色,倉促退後半步,低頭默立不語。
內侍見他擱了筆,遂,走至案前,將書好的“詔書”,奉於御前服侍的總管。王寶和才接過,也即刻手一顫,又不敢有違,只得俯身將手中的物什鋪展於天子面前。
“燕賊篡位”。
男兒潑墨揮就的四個大字,筆力,何其雄健有力,幾可穿透紙背。
殿內所跪之人中,也已遙見了王寶和手中所奉之物,一個個,低頭斂眉,整座大殿之內,氣息阻滯,鴉雀無聲。
朱棣閒閒地端坐於金鑾寶座之上,不怒反笑,含笑,反問座下之人道:“先生,所書何意?”
方孝孺也笑,微笑接道:“回燕王,希直的意思,已盡於筆下。”
燕王。
此語一出,殿內,一片譁聲。隨之,是一片斥責怒罵之低音,只因,當著天子,眾人俱不敢口出高聲。
但,方氏逆賊出言何其不遜?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些人當中,過半都是昔日跟隨燕王征伐至今的武將。出生入死,戎馬侊傯,豈能忍得下眼前這份侮辱?甚至,有些魯莽的武將,自地上一躍而起,想要振臂出列,當庭教訓這個前朝“佞臣”。
朱棣一揮袍袖,只示意這些人退下,移目看向面前的男子,和顏再道:“朕之‘靖難’,不過效周公輔成王耳,希直何出此言?”語,雖平淡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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