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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廣闊的湖泊上,尤其靠近岸邊大片區域的水面,都被一種綠得發白的浮藻蓋起來,翻卷到岸邊,厚度驚人;在綠藻中間,又浮滿密密麻麻的死魚。翻著肚皮,一尾挨一尾,在綠藻的底子上鋪開一片銀白。它們的魚鱗正像鏡子一樣反射著陽光,於是被渴水的旅人當做清澈的水波。
現在看來,無數死魚倒像被嵌在綠色的水泥裡。其中偶爾可見一條苟延殘喘的,拼盡了全部力氣拍打一下魚尾,然後結結實實撞在身旁同伴的屍體上,驚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絕望好比身處喪屍群中的人類。
太陽無遮無攔地直射著,綠藻層的溫度不斷升高,死魚加快腐爛,於是更多的熱量被釋放出來。這使得湖面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的發酵場,腐爛的魚腥味陣陣刺鼻。
“水不乾淨長藻,藻把水面堵起來,魚就憋死了。內地汙染重,我老家就沒見過這種東西。但是已經這麼長時間沒人了,汙染怎麼還褪不乾淨!”
“這附近一定有工廠,時間久了沒人管,前幾天又下大雨,肯定有汙染物漏出來,被衝到湖裡了。”
“水還能用嗎?這麼臭,怕還有毒吧……”
“回去罷。再說我們也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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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平的表情很麻木,當同伴們用他們僅剩的那筒飲用水給他擦身時,他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
本應鼓起少年人特有嬰兒肥的雙頰如今深深凹陷,他臉上失去了所有生動的顏色,變成一種沒有表情的形容枯槁。白眼球上的紅絲如今消褪了一點,卻在眼眶周圍形成了一道烏青。眼袋突出來向下垂著,這使他的眼睛有點難以合上。失去淚水潤滑的雙眼就好像粘滯在眼眶裡一樣,轉動一下都乾澀得無比困難,只透過半閉的眼瞼呆滯地朝一個方向凝望。
少年的面板呈現一種灰白的蠟黃色,靠近表皮的一些毛細血管脹得異常粗大,顏色深得發黑。在那周圍,有一些顏色稍淺的斑點暴露出來,像是毛細血管破裂後造成的出血點。卻不禁讓人懷疑,在那些發黑的血管裡,是否還有血液在流淌?
“要是能找到個醫院,我就能抽點他的血來化驗,這樣就能對症下藥……啊!驗血要用機器,可是現在沒有電!”田璐重重嘆了口氣,面對病人的束手無策使她焦慮不安,她搜肚刮腸地思索著可能有用的治療方法,自言自語出了聲還沒有意識到。
胡小平還在發著高燒,身體表面的水分帶走一些體溫,又很快補充上來。
他露在外面的胸膛上同樣佈滿傷痕,菸頭狀燙傷、一道一道的劃傷,還有整塊皮被剝掉過的痕跡……從那些斷續的囈語中他們可以猜想出,少年很可能是個被拐賣的孩子,被迫偷竊,過著十分悽慘的生活,以至於後來進監獄。
他的肋骨瘦得清晰可見,田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微微的起伏看,每隔五分鐘就給他量一遍體溫——由於不停地碰觸發燒的面板,她的手已經失去對溫度的敏感度。“是不是退燒一點了?你父母在什麼地方……”
她的病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說過話。不久前他們曾試圖趕路,胡小平呻吟著開始嘔吐。他的胃早已經空了,這回連消化液都沒有,黑紅的血液混合著一些粘液從他的食道里噴湧出來,裡面還浮著一些片狀的器官內壁。
在那個瞬間,人們的第一反應是驚懼地紛紛後退。而下一刻,他們又毫不猶豫地重新圍到他身邊,無聲地替他清理,給他水喝。然後停下車紮營,就這樣安靜地守在他身邊。
第12章 分開
“我媽媽讓我把棕瓶子裡的糖水拿給她,就躺在床上睡覺。好多天了,叫也叫不醒。鎮裡的叔叔阿姨都來我家,說他們聞到味了,後來他們就把媽媽抬走了……”
這是胡小平最後一次說話時的內容。
他已經不再發燒,事實上體溫甚至低於正常水平。他的胸口還在微微起伏,手腳伸開,身體呈一種僵直的姿勢平躺。他們已把他從車裡弄出來,在路邊鋪了個較為寬敞平坦的床,這樣他就不必蜷在越野車後座上輾轉。他一直保持著他們把他放在那裡的姿勢,連手指頭都沒動過一下。
病人的面板和頭髮徹底失去光澤,表皮下烏色的血管更為明顯地露出來,昨天見到的那些小出血點已經擴大連片,使面板泛出一種駭人的青灰色。他臉上的肌肉在鬆弛,各種淋巴組織也開始下垂。這種變化打破了他原來的樣貌,讓他看上去像是戴了一張按照他原來五官制作,然後又將其相互位置關係扭曲的面具,連帶著五官的邊緣也出現微小的變形。還能一眼認出是他,卻是如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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