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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勞哼了一聲,怔怔看著他的手,到底還是貪戀他的溫柔,捨不得把手抽出來。那是他見過最漂亮的手,白皙柔軟,一個繭子都無,手指細長,如剛撥開的筍尖尖,手掌幾乎只有他的一半大,那冰涼的觸感,在他心中牽出千萬縷柔情。
他心口如堵上一塊大石,突然有些後怕,如果剛才沒有剋制住自己的怒氣,他一拳頭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他有種砍下自己雙手的衝動,驚恐難安,害怕因為這雙手悔恨終生!
他不能再讓自己犯錯!
孟拿見他沉默不語,拍拍的他的手背,徑直走到眾人面前,深深作了個長揖,滿臉悽然道:“各位夫子,孟拿身染重疾,平時精神有些不濟,有行為不當之處,還請各位多多擔待!”
其實不用他說,看他一臉蒼白和羸弱的身體,再無知的人也看得出來。夫子們紛紛回禮,連道“保重”之類的話,卻見後面那閻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孟拿身邊,昂著頭掃視一番,猛地鞠躬三次,悶悶道:“剛才對不住!”
眾人眼珠子掉落一地,還是教書學的錢老夫子微笑著應了一聲,“孟教習多禮了!”這才把沉悶的氣氛沖走。等方丈和呂鴻蒙氣喘吁吁趕來,見到的就是眾夫子圍坐一團,言笑晏晏的場面,而混亂的始作俑者,從不出現在這裡的孟勞,正抓著孟拿的手左看右看,神情如好奇的孩童,時而蹙眉,時而微笑,時而偷窺手的主人幾眼,時而把手放在掌心,一根根指頭,一條條紋路比較。
兩人遙遙看著,相視而笑。
教書學的除了孟拿還有四位夫子,錢老夫子把他的課安排在上午和下午的最後,每天兩堂,教的也是已有很好基礎的學生。錢老夫子書畫皆精,以工筆重彩畫聞名,曾是宮廷的御用畫師,作品內容以人物花鳥為主,工整細緻,漂亮明麗,其畫作被各地富豪顯貴推崇,有千金難買之稱。
孟拿雖然一派淡定,初次教學,還是心中忐忑,叫孟勞泡一壺濃茶,抖擻精神,從研究學生的畫作入手,在心中理清授課方向。錢老夫子早早回來,自己拿著個杯子湊到他面前,孟拿連忙為他倒滿,錢老夫子捻鬚頷首道:“孟夫子,《太平圖》的第一卷,為何人藏山中,山隱霧裡?”
孟拿笑道:“古人有‘天人合一’之說,人與天地萬物原本相通,山水有靈,更有情,情意綿綿之時,人已自忘,已如微塵。”
錢老夫子放下茶杯,把那疊畫作拿到眼前,沉吟道:“那第二卷為何積墨渾厚,筆縱飛舞,墨雨如切?”
“太平山千里崇山峻嶺,如同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只有刀光劍影,鐵馬金戈,才能酣暢淋漓,不枉此生!”
“好一個英雄豪傑!”錢老夫子雙手微震,朗聲道,“那第三卷時,畫者是否豪情頓失,鬥志全喪?”
孟拿眸中光芒頓黯,遠眺著飄忽而過的雲霧,苦笑道:“幽徑茅屋,灌木疊翠,山中人家載歌載舞歡慶豐收,畫者畫完,擲筆大笑,拂袖而去。他以為能取悅居高位者,讓其能因惜才而手下留情,卻忘了法不容情,自己倒成了眾人的笑柄!”
錢老夫子目光一閃,不聲不響撕起學生的畫作,孟拿冷眼看著,也不去勸阻,幽幽道:“匠氣有餘,真性情不足,全部都是沉悶呆板,毫無內容,撕了也好!”
錢老夫子撕得更快,把碎屑扔進花叢,拍拍手道:“孟夫子可有主意?”
孟拿欠身一禮,含笑道:“多謝老前輩指教!孟拿已成竹在胸!”
錢老夫子長身而起,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
走進學齋,孟拿環視一圈,把滿腹不安強壓下來。堂下規規矩矩坐著十多個白衣少年,一個個唇紅齒白,風神俊朗,要是在三年前,他一定愛之甚篤,早和他們打成一片,上下其手,不調戲個夠本決不放過。
那個熱情滿溢的年紀,本是鮮衣怒馬,肆意張揚,睥睨天下,卻上演了一場如此荒謬的鬧劇,終結了他所有的夢想,還有幸福。
他把錢老夫子殷殷囑咐的開場白撇開,徑直走到那有兩面之緣的少年面前,粲然一笑道:“借你外裳一用!”
少年眼中本來滿是期待,聽他此話,臉上瞬間變成染坊,咬牙切齒道:“要我衣服做什麼?”
孟拿眼角幾欲飛進鬢旁,懶洋洋道:“借不借?”
少年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把白衣脫下來,大庭廣眾下脫衣,他頗有些不自在,臉色愈發陰沉。孟拿把外裳拎起走到前面,展開掛在牆上,抓起狼毫,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點到外裳的正中,勾勒出一葉扁舟和一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