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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蕩穿梭的風聲與盤桓頭頂的切切啼鳥之聲,聽得無比震耳而真切。待光線重回眼前之時,包括蕭貴妃在內,那二十餘絕色美人皆已香消玉殞。
☆、7、衽衾冷暖有誰知(下)
四處花香薰人,杞昭卻依舊能從當日那記隔空輕撫中嗅出蕭貴妃身上特有的蔻丹朱粉之香。關於這位母親的久遠記憶於此地驀地清晰起來,正似一曲餘韻尤存的淺斟低唱,夾雜著林中鳥雀的三兩聲細細睍睆,纏繞上一絲纏綿悽惻的味道。少年天子一雙原本清澈至極的眼睛此刻也諱莫如深,一片日薄蒼茫,仿似陷入全然不知所想的沉思之中。
溫子衿見得杞昭良久沉默不語,面上露出了哀傷神情,自忖不好攪擾於他。於是自己收拾了心情,眼見此處風光極好,遂逐蝶嗅香地盡興遊玩。
豈料扎進了密林深處,一回頭便尋不見了半隻身影。連呼了幾聲“皇上”,始終無人應答,方才明白過來這是被他戲耍了。當下急得要哭。
偏偏暮色也來得快,一眨眼功夫竟是細雨坌並,殘陽如血。小皇帝帶她來的地方本就是宮中極為幽蔚僻靜之地,溫子衿連聲呼叫四下尋找,如何也不見一個宮人婢子。心頭一急,碎碎蓮步便似踩亂了拍子,一不留神就被突起的一個土埂絆了一跤。
溫子衿從積水的泥窪裡跪坐起身,埋頭看著破皮出血、滿沾穢物的掌心,再聯想到自己這番狼狽境遇皆是因為遭了未來夫君的戲耍,益發覺得委屈不已,秀鼻一酸當即止不住地落下淚來。
涼風驟起,穿梭過被雨滌得淨了的枝梢,帶起一片細碎如泣的響動。距她三五步處一團也道不上名來的花枝體態窈窕,迎風輕顫。自己曲解臆想,再加之先前杞昭還拿那些荒宮裡的冤魂遊鬼嚇唬她,便越看越似有個女人坐在那裡嗚嗚咽咽地哭。
本該是教人寒入肌骨的駭人景緻,可溫子衿卻忽感心頭一酸。
自她記事起,總能看見一個一襲素衫的美麗女子或獨坐小窗暗自垂淚,或對鏡梳妝黯然神傷。然而每當盼得夫君歸來,她就收拾起眉目間的愁怏之色,扮上一臉殷切溫存的笑意。那個女人玉葉金枝、溫柔雅緻,卻一生懷揣傾慕而又心如荒丘地隔簾聽曲,至死不受丈夫的寵愛。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那不是屏後的文君,也不是窺簾的賈氏,而是她的母親。
她也知道,自己的父親待母親並不是不好,府裡的錦衣羅帶,膏粱厚味一概不少,只是終究太過疏離客套。母親的病逝像一道塹,從此橫亙在了心懷怨懟的她與父親之間,溫子衿自始至終都不太願意親近溫商堯,反而打小喜歡二叔溫羽徵。
往事歷歷在目,心頭的悲慼愈加濃了,化成了頰邊如何也拭不盡的淚。忽而聽得耳旁輕輕靈靈彷彿環佩搖曳之聲,抬頭一看,原是一隻梅花雀。她從未見過這般漂亮的鳥兒,毛羽豔得像是息媯濺出的血,襯得天邊斜陽也黯淡了些,茫然無措間竟大起膽子隨它沒入一片荒榛之中。
那鳥兒極通人性,一面喁喁細語,一面翽翽而飛。每當溫子衿以為自己跟得丟了、快尋不見它的時候又總能在哪裡的枝上看見一點豔紅。
渾然不覺自己腳上只有了一隻鞋,還有一隻早不知掉在哪裡。待跟著那隻梅花雀過了一片叢生草木,“合巹宮”三個大字赫然眼前。方才想起,往日裡聽身旁的丫頭奴才們拾掇閒話,這個地方似乎是住了一個誰的。
朱門半掩,裙裾帶汙卻不掩天姿秀色的少女推門而入——恍如臨身氳氳仙境,眼前景象美得令她驀然心驚。鳥雀此唱彼和,桃枝鱗萃比櫛,正是花開最鬧時辰。
落日餘暉尚有餘光,一年輕男子正坐於桃花樹下垂眸讀書。面龐白皙晶瑩,如紈如玉,更似一斝清醴能透出照人的光來。再細看其眉眼口鼻,不過分穠赤,亦不過分淡素,以一聲“美麗絕倫”來形容竟不為過。便在溫子衿眼裡,樣貌這般出眾的,這世間只有自己的二叔一人。
十指輕捧絹冊,那男子聞聲抬起眼眸——這一眼對視,那墜得正急的日頭好似也霎然歸於闔然不動。看見一個溼了半透渾身帶泥的黃毛丫頭立於眼前,似乎毫不驚訝。掌心向上手輕抬,那隻漂亮煞了的梅花雀便飛落於他的指間,杞晗輕輕一笑,“誰能料想,昔日丁點大小的女娃兒,如今竟已出落得這般婷娉姣好!”
“你是……”
讓手中梅花雀飛了去,杞晗伸手作一比劃,又是一笑道,“你我初見於兒時,那時你才不過比這案子高出一些。”
從杞昭那裡得來的不快須臾去了個乾淨,回憶起舊日竹馬時光的溫子衿顧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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