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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了,陛下倒不惱怒?”
“朕自幼深受蕭貴妃的恩待,早已視她為親生母親。她為父皇殉葬前曾央求朕能留佋王一條生路。而今杞晗懷揣異心投奔川蜀,已抵得上一死恕罪。”杞昭面色平靜,仍以淡然的口吻說著,“今日放他去了,也算朕仁至義盡,不曾對九泉之下的貴妃食言。”
“可陛下為何又說,溫子衿斷不能赦……須知她可是溫商堯——”秦開適時住了嘴,因為直到聽見這三個字,那張自始至終喜怒不興的少年臉龐才幡然變色,彷彿平地風起,青鸞直上,將所有的悽傷哀痛都捲上了他的眉間。
“正因為是他的女兒,才不能赦。”少年眼睫低壓,傾身向懷中的男子靠近,“身為臣子,溫子衿勾結藩王,窺視神器,忤逆不忠;身為人女,她不知體恤自己的父親,動輒仗著血脈親情以死相逼。難道不知每一回她的有恃無恐,絕不亞於在她父親的心口剜下一刀?”他的嘴唇以掠拂丘壟、深壑與峭嶺的態勢,溫柔而連綿地劃過他的眉骨、眼眶與鼻樑,最終停在了他的唇上。以舌尖輕輕抵開兩片薄薄抿著的唇,捎給他一絲甘甜津液的同時,含糊說道,“……如此不忠亦不孝之人,留於世間……又有何用?”
雖早有所疑少年天子當日口中的“心愛之人”正是溫商堯,可當真見了兩個男子這般親暱纏綿的模樣,仍教其似針扎脊骨般難安與難受。嚥了咽口中饞沫,秦開不自然地別過眼眸道:“皇上,溫……敢問國公的病情如何?”
“方才喝了藥,還未醒。雖說下毒之人未免被人察覺而用毒極微,卻也因日積月累,一時半會兒難以除盡。”杞昭重又坐正,手指往復撩摸著溫商堯白盡的鬢髮與瘦削的面頰,忽又冷笑了一聲,“當初他們兄弟二人一權傾朝野、一手握重兵,舉朝文武爭而頌之,一聲聲‘國公’喚得好不親暱!而今見他們兄弟反目、溫羽徵率軍而去,這些人便一個個倒戈相向進言彈劾,再不見他為江山社稷熬乾的心血,再不見他為黎民百姓染盡的華髮……你說,人心何以險惡至此?”
少年天子聲聲擲地、字字帶力,任秦開不知如何接話,只得埋臉向下乾乾站著。
“朕還有一事著你去辦。”少頃緘默,杞昭又道,“與你此行同往的那些人可還靠得住?”
“皇上是問郭瓊他們?”秦開將頭點得如同蒜搗,拍胸道,“臣再三叮囑吩咐,旁人問及只說溫子衿死於亂戰之中、浚王屬下之手——”
“朕不信他們能如你這般守口如瓶。”杞昭頗不耐煩地揮手將其打斷,淡然道,“你速去羅織些他們往日裡的差池罪狀,朕好尋個因由將他們一併充軍邊塞。”
“皇、皇上!”一雙鋥亮眼眸此刻瞪如銅鈴,他兀自怔駭了半晌才道,“他們與皇上自幼相識,一齊溜過馬兒踏過花,一齊練過招式鬥過蛩,他們、他們皆是可信之人!”杞昭也不答話,只問:“你可知下毒者何人?”秦開道:“是藥渣之中查出了溫……國公所中之毒。溫府的婢子侍從們皆說溫……國公的藥只經了阮辰嗣與韋雲珠之手,旁人從未碰過。想來必是此二人之一。”
“許是阮辰嗣,許是韋雲珠,又或許根本另有其人。可若連清正溫厚的阮辰嗣、純真如水的韋雲珠都有可能心存歹念,這世上還有誰可信呢?”少年被哽得口拙語塞,只愣神聽著對方搖頭又道,“朕當日跌落後山,雖折骨裂膚深受鱗傷之苦,仍不願坐等他人救護。單憑一雙指甲磨盡血肉模糊的手,便自山麓處攀草扶木爬至了百丈開外的峰巔,心中僅存生一個念頭——朕再不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從今往後若再有人傷朕、害朕,朕定以十倍還之……而若有人膽敢傷他、害他……”杞昭俯下臉龐望向枕於懷中的溫商堯,將他的手執起置於自己頰邊,闔起眼眸來回輕蹭,“百倍報還仍不及,千倍施予猶未夠……朕先作暴君,再作明主!”
“皇、皇上……”
“待這事情辦好了,朕就為你賜婚。將太皇太后身旁的紫瑛指給你。”眼見身前的少年瞠著眸子直直杵著,他猝然挑眉掃過一記眼風,笑了笑,“怎麼?你不瞞朕的安排,不願朕為你做媒?”
愣是再莽撞不假辭色之人,也當看出少年天子面上倏忽而過的懷疑試探之色。秦開當下跪地叩首,揚聲道:“臣叩謝皇恩!”
“非是朕要逼你,只不過……”一剎斂盡了眸中的狠戾陰霾,少年天子的目光溫柔瑩亮似水起纖波,語聲聽來竟是這般與之年歲不相符的滄桑哀慟,“人之一世,若運氣好些,生得帝王將相之家,擔江山社稷之重任,享鐘鳴鼎食之榮華;若運氣再好些,生得樵夫漁父之家,採菊東籬,日作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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