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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活百十歲的壽數……可這些皆不若能遇見一個自己喜歡的人,與他撥絃煮醅遊馬人間,與他朝夕相守共染白髮……”稍事一頓,他又頗見倦意地揮手說,“你且退下,朕再陪他一會兒就要上朝了。”
因由他一言秦開才恍然發現,這是少年天子親政後頭一回身著天子袞冕。發插玉笄,頷系紅纓,冠冕垂旒的皂衣絳裳比之平日裡的赫黃龍袍,更顯眉目間刀芒畢現的威勢逼人。
伏地告訖,秦開起身邁出清心殿時又幾番流連駐足,回頭張望,他驀然感到些許不捨與悲傷:龍塌上的那個人再不是他可以直呼其名的少年天子“杞昭”了,而是從前旁人極少提及、今後必將於史官筆下遺存千秋的,羲宗皇帝。
☆、65、蜀道難於上青天(下)
阮辰嗣剛自漠北軍營一路催馬兼程跨入京師,便被一湧而出的羽林軍拿了下,押入了刑部大牢。他不知自己犯了何罪,問及左右也無人為他釋疑。待入了牢檻之後,每日扶著柵子說自己有要事稟呈皇帝,喚獄卒通傳。常常是喚得自己嗓子啞了大半,聽得窗外梢頭的子規悽切啼月,才就著倦意歇下。第二日復又抖擻精神重來。
獄裡的牢頭也不願搭理他,只道這些個官僚一旦關進牢裡,還不若黎庶安分,且讓他自討沒趣兒吵個夠,疲了、乏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這般度過幾日辰光,見獄卒來給自己送飯便又道:“阮某當真有急事須求見皇上與國公,求獄卒大哥行個方便,代為通傳一聲。”那獄卒搖頭道:“皇上這些日子忙著祭天酬神,哪有功夫聽大人哭訴委屈冤枉。”阮辰嗣急急搖頭道:“阮某的委屈冤枉比之干戈將起、社稷傾危實不足掛齒……這便勞煩大哥代阮某通稟一聲國公。”
那獄卒原也受過阮辰嗣的恩惠,見他連日來寢食俱廢愈顯癯瘦,此刻更是目光催迫言辭懇切,也就不顧旁人使出的眼色與他多搭了幾句話:“大人可還記得小人?”
阮辰嗣先是一愣,繼而細細眯起眼眸望向那人。一張疲憊槁悴的面孔上忽而劃過一絲喜色,這由衷而來的喜似一縷清風,將那如塵灰蠹絲的疲憊槁悴一併拂抹了去。他笑問道:“尊夫人還好?”
獄卒恭謹答道:“若非當日大人途經野地施以援手,小人的婆娘定已命喪寒天雪地之中。幸得大人妙手回春,那婆娘如今身強體壯,年頭裡更給小人添了個小子。”阮辰嗣聞之連連點頭,欣然笑道:“如是便好,如是便好。”那人見得別他的獄卒都跑去外頭飲酒吃肉,便傾身向前,壓低了聲音問,“大人當真不知自己因何入獄?”阮辰嗣搖頭道:“當真不知。”
“國公與皇上議政之時突發舊疾,暈絕於天子寢宮。幾日來皇上屢傳太醫入清心殿中問診,可這傳了斬,斬了傳,傳了又斬……不單已接連取了三位御醫大人的首級,連左相的千金都受了牽連,即將遠嫁塞外和親。而今這太醫院裡人人自危,生怕受了陛下傳召又枉失了性命。”那獄卒嘆氣道,“大人,且聽小人一勸——伴君如伴虎,這牢裡可比宮裡安全多了。”
阮辰嗣剎那愣神失語,少頃又從牢中探出手臂抓了一把對方道:“向大哥打聽個大將軍的訊息!”
見眼前的男子一剎溫雅全失面色大變,那牢頭趕忙回話,“聽聞大將軍來報軍糧被劫出師未捷,一壁南下撤軍,一壁急函入京催要糧餉。可舉朝上下眾議紛紛,只說大將軍要……要……”哆哆嗦嗦著兩葉乾枯的唇,半晌囁嚅仍舊不敢言及這個“反”字,仿是那害命的瘟病、劇毒的蛇虺,沾之必有大患。
“阮某遲了……遲了……”阮辰嗣一下頹唐跌坐於草褥之上,搖頭不迭又喃喃自語,“莫非這真是我大周的劫數……”還未將褥子坐得熱些,竟又跳起身來撲至牢房的木柵子處,喊道,“但求大哥尋個法子稟呈陛下——國公之病除阮某無人可醫,若國公痊癒,或許可避過此劫——”
“吵!”
倏然聽得一人高聲叱出。因由那人始終面牆而坐一聲未吭,冷不防地出聲倒將人嚇了一跳。牢頭朝那人所在的牢門後望去一眼,嘿哧笑道,“那裡頭還關著一個。剛關進來的時候也如大人這般不寢不食日叫夜嚷,這會兒怕是關皮實了。”
這些日子阮辰嗣除卻面聖再無他想,故而始終未曾發覺,那與自己幾步相隔同處圄囹的男人竟是施淳。
“阮大人,你已不休不歇嚷了幾天了。縱是牢頭不煩,跟大人同一屋簷的蟲蟻也該煩了;縱是蟲蟻不煩,跟大人同病相憐的施某人也已煩得耳子生出寸厚的繭了!”施淳背身相對搖首晃腦,既有心思揶揄他人,語聲聽來自然頗為閒淡,竟規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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