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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問道:“你可知道你的內侄女昨夜什麼時候回來的?”
那老頭兒搖搖頭。“不知道。伊每夜回家,最早總在半夜,有時甚至全夜不歸。”
“往日裡伊回來的時間,你是知道的嗎?”
“也並不。有時候我偶然醒著,聽得伊開門進來的聲響。如果我在睡熟的當兒,那就聽不見。我已說過,我住在三層樓上,伊的房間在二層樓。”
霍桑點點頭,又問道:“那末,除你以外,那兩個僕人可知道伊昨夜回來的時間?”
李芝範躊躇了一下,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不曾問過他們。不過據金梅說,伊也沒有聽得麗蘭回來。我們下樓時,大門卻沒有鎖。”
倪金壽忽插口說:“我想那看門的老毛總知道的。要不要叫他馬上進來?”
霍桑搖搖頭。“等一等,我還有幾句話要問李先生。”他摸出紙菸盒來,敬了一支給那老頭兒,自己也燒著了。“李先生,我們為偵查這件案子的真相起見,不能不注意到各方面。現在有一句關於你內侄女的私生活的話,希望你能夠據實答覆。”
李芝範忽把身子抬一抬,謙遜似地答道:“那自然。我所知道的,一定據實奉告。霍先生,你要問什麼事?”
霍桑答非所問似地說道:“據我所知道的,王小姐現在已不做舞女。是嗎?”
“是的,從去年秋天起,伊就退出舞場。”
“看伊這樣的場面,每月的生活費用似乎也相當的大。”
李芝範忙著點頭,應道:“大得很哪!也許要千把塊錢一個月呢!霍先生,不是我眼孔小,在我們鄉下人看來,委實覺得太浪費。我也曾向麗蘭說過幾次,可是有什麼用?”
霍桑點頭道:“那當然。那末,你可知道伊這種費用從哪裡來的?”
這問句把這死者的姑夫難住了。他低垂了目光,像有些兒發窘。他並不是回答不出,只是說不出口,頓了一頓,他終於勉強回答了。
“這個我也不很仔細。一方面伊在做舞女時的收入很大,也許有些積蓄,另一方面——這個——這個——”
“另一方面怎麼樣?”
“有一個姓陸的,似乎每月也供給伊若干。”
“那個華大銀行的經理陸健笙嗎?”
“正是,他似乎還有些別的職司,很有幾個錢。”
“這陸健笙跟你內侄女有什麼樣的關係?”
一層羞窘的神色,又在這老人的臉上顯現了。他倒還像是個舊式文人的典型,至少還懂得羞恥。因為霍桑這一個問句,對於舊式頭腦的親長,的確有些難於回答。他遲疑了一回,才吞吞吐吐地說話。
“這個——這個我很難說。他們在名義上算不得什麼——總算是朋友。”
霍桑只微微點點頭,唇角上卻露出一絲微笑。這一笑分明又加深了那老先生的窘態。老人又向著他的已死的內侄女瞧瞧,搖搖頭嘆氣。
他又說:“霍先生,你總也知道,這樣的朋友,並不在我們數幹年來尊重的五倫之內的。我是極端不贊成的。可是麗蘭年紀大了,究竟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那裡管得住伊?”
霍桑微微嘆一口氣,作安慰聲道:“那當然不能怪你。其實在這上海地方,像這種方式的所謂朋友,早已普遍地被認作五倫之外的第六倫!”
李芝範連連晃幾晃頭嘆道:“唉,‘放僻邪侈,無不為己!’……上海真是個萬惡的地方!不過在我陳腐的腦筋看來,這樣的朋友,說出口來總有些慚愧。”
霍桑向他瞟了一眼,點頭道:“李先生,你真是個端謹的君子人。……除了這陸健笙以外,可還有別的‘朋友’供給伊?”
“這個我不仔細。不過伊的朋友的確不少。”
“那末,伊是不是還有另外的收入,你也不知道罷?”
“我不知道。我難得到這裡來,現在跟伊也很客氣,關於伊的行徑,當然不便仔細查問伊。”
“不錯,那末伊的許多朋友裡面,你所知道的有幾個?”
李芝範又遲疑地說:“這個我也說不出什麼。我到上海的那天,看見有兩個穿西裝的少年跟麗蘭在這裡吵嘴。一個年紀輕些,據說姓餘。另外一個個子高一些,這幾天常在這裡出進,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姓名。”
霍桑立起身來,走到書桌前面,又將抽屜拉開,從抽屜裡拿出剛才發見的幾張男子照片。李芝範跟著霍桑走近書桌。他一瞧見抽屜的內容,彷彿怔了一怔。
他作驚訝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