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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問題我也曾反覆問過自己,甚至寧肯相信發生的一切都是海市蜃樓般的幻覺,可惜殘酷的現實最終不給我逃避的餘地。”餘伯寵神容哀婉,目光再次投向倫庭玉,“倫先生,如果不介意,我想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蘇珊。倘有謬誤遺漏,還請不吝指正。”
(二十三)(2)
“有趣得很,你坦言無妨,我倒要見識一下你的悟性有多麼高。”經歷了暫時的慌張失悔,倫庭玉安然如故,雙臂抱於胸前,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喬治日記》的發表刺激了太多人對樓蘭文物的野心,”餘伯寵徐徐道來,“倫先生對西域古老文化的迷戀更是由來已久,自從無意間得到半幅地圖,進入沙漠挖掘寶藏的願望愈發強烈。但經過幾次嘗試,收效不甚顯著,於是通權達變,想出了一條假手於人的主意。很不幸,接下來我就成了他擺佈利用的目標。”
“當時你們並不認識,對嗎?”蘇珊問。
“是的,素昧平生,”餘伯寵說,“但倫先生自有一套鬼蜮伎倆。他派人冒充嗜好收藏古玩的江南財主,持重金請我前往杭州盜墓。當我抵禦不住誘惑,趕赴西子湖畔踐約時,卻遭到當地軍警捕獲,繼而鋃鐺入獄,被判極刑。倫先生隨即粉墨登場,化解危機之餘,又語重心長地向我提出一個附加條件。即從此洗心革面,切不可再幹盜掘文物的營生。我倖免一死,自然感激涕零,奉令承教,以後的三年裡,始終循規蹈矩,韜光晦跡,幾乎斷絕了重返新疆的念頭。”
“既然他的最終目的是想唆使你充當發掘文物的傀儡,為什麼又裝腔作勢勸說你金盆洗手?”蘇珊又問。
“這也不難理解,一件工具未經使用前,為了防止遺落損毀,最好的辦法就是放在一個伸手可及的安全地方。”餘伯寵說,“而我的盜墓生涯充滿艱險,隨時都可能遭遇不測,因此有必要先改善一下環境。倫先生,這番推論是否符合你的真實想法?”
“不錯,果然觸類旁通。”倫庭玉拊掌笑道,“我早就知道,一旦被你察覺蛛絲馬跡,我的全盤計劃便再無秘密可言。”
“你翻雲覆雨的手段也十分高明,甚至可謂登峰造極。”餘伯寵說,轉眼看著蘇珊,“隨著持有另外半幅地圖的英國考古隊到來,倫先生認為實現抱負的時機已經成熟。可是,當一切準備就緒,輪船剛剛駛離上海,事態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由於‘櫻花社’從中作梗,中方掌握的半幅地圖失竊,包括我在內的所有隊員人心惶惶,西行探險之路似乎陰雲密佈。但這也難不倒倫先生,立即想出了應對之策。他親手製造了一起‘行刺’事件,上演了捨身相救的壯舉,並且撫今追昔,諄諄告誡,試圖對我進行徹底感化。我不辨真偽,自然落入圈套,如果說先前對沙漠冒險行動還有什麼猶豫不決,此後便死心塌地,言聽計從了。倫先生,不得不佩服你,假如沒有那次偶然發現,恐怕我至今也拆不穿你和手下合力策劃的把戲。”
“過獎了,”倫庭玉不無得意地笑著,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頭。“為了挖掘樓蘭遺址,我曾經凍壞了右腿,倘若再搭上一條臂膀,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吧。”
“如今的代價難道還不夠大麼?”餘伯寵厲聲質問,“你身家豪闊,可以不在乎金錢的耗費。但屈指算來,從離開上海開始,西行之路上已經葬送了多少條性命,莫非那些無辜慘死的人們在你眼中竟輕若草芥嗎?”
“何必大驚小怪呢。”倫庭玉不以為然,“一將成名萬骨枯,多少古聖先賢的身後都隱藏著辛酸的故事。凡夫俗子命運和默默無聞的螻蟻並沒有區別,註定要湮滅在歷史長河中,能夠參與一項重大行動已經是無上榮耀,至於他們的歸宿如何,根本無足掛懷。”
餘伯寵錯愕不已,無言以對。蘇珊更是瞠目結舌,難以想象一位道貌岸然的忠厚長者竟是一個心懷鬼胎的偽君子,並且冷酷殘忍的程度無以復加,可是“究竟是什麼樣的魔力作祟,才能讓人變得如此詭譎而瘋狂?”
“很簡單,僅僅是貪慾驅使。”餘伯寵冷笑道,“具體說來,倫先生倡導發掘樓蘭的目地絕不是自己標榜的那樣冠冕堂皇,其陰險狡詐的本質和布萊恩並無二致。略有不同的是,或許布萊恩會把攫取的成果獻給大英博物館,他的最終意圖卻是將全部文物據為己有。”
“實在難以置信,”蘇珊感到不可思議,“雖然中國政府對私吞文物的行為約束不嚴,民間卻不乏方教授那樣的有識之士,他公然倒行逆施,難道不在乎導致聲名狼藉的後果?”
“所以他才會實施一系列瞞神弄鬼的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