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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返回喀什就立即照辦,起初並沒有迴音,不料兩個月後,從上海突然發來一份加急電報,其中透露了一個駭人聽聞的訊息。”
看到他的神情異常凝重,餘伯寵也不禁緊蹙雙眉,問:“什麼訊息?”
“餘先生,你可能遇到大麻煩了。”沈家駿憂形於色,開始細陳原委。
餘伯寵離開雅布以後,蘇珊一直住在倫庭玉的莊園裡,每天足不出戶,頗似中國古時謹遵禮教的大家閨秀。
對一個天性活潑的姑娘來說,如此的生活狀態簡直無法忍受,但她卻有著不得已的苦衷。坐困愁城之際,常常反躬自省,自己並不是一個愚鈍無知的女人,何以在英方探險隊潛逃之前,竟然對布萊恩的詭計毫無察覺。大概是因為重返樓蘭的期盼過於迫切了,以至於明昭昏蒙,冥頑不靈。如今回想,當初的念頭實在幼稚,英方考古隊人員不整,補給無繼,加上雅佈局勢日趨惡化,再次進入沙漠的願望完全是不著邊際的空談。倘若細緻分析,必然能夠發現布萊恩虛與委蛇的本質,及早勸阻干涉,或許可以遏止日後災難性的變故。扼腕長嘆,痛惜不已,看來在追逐理想的過程中,不僅需要熱情和勇氣,更需要的是清醒冷靜的頭腦和明辨是非的能力。
(二十二)
除了懊悔無及,還有一份難以言喻的羞愧,那是緣於對中國人的深深歉疚。平心而論,蘇珊事先也曾受到同胞的矇蔽,不應該成為盜取事件的替罪羔羊。可是,不知為什麼,自從走出木拉提旅店,她的胸中始終充斥著強烈的恥辱和慚惶。雖然沒有任何中方隊員公開責難,但他們沉峻的目光裡分明蘊涵著悲傷和仇恨。每當看見一張張因激憤而扭曲的面孔,蘇珊就如芒在背,無地自容。似乎只有閉門不出,才能避免那種侷促不安的感受。
然而,中國人的寬宏大度出乎預料,他們默默承擔著勞動成果被侵吞的痛苦,非但沒有遷怒埋怨的表示,對待蘇珊的態度反而比先前更加友善。
首先是方子介教授,近來時常到蘇珊的住處探訪。見面後絕口不提文物失竊的事情,只是就學術領域的問題進行磋商交流,或是拿出在羅布地區收集的線索資料認真研究,或是共同甄別一件殘舊的古董。言談之間,方子介講述了許多關於沙漠的知識及古代西域的佚聞趣事,譬如《佛國記》中描寫的絲路風貌,摩尼教的演化史,還有高仙芝征戰突厥的情形等。蘇珊不禁為方子介的精深淵博所折服,同時又為仍然得到對方的認可而感動。
另外就是莊園的主人倫庭玉。蘇珊知道,倫庭玉是中方考古隊的發起者,無論心血財力都貢獻巨大,所以布萊恩的毀約逃逸對他傷害至深。但是,經過短暫的消沉後,倫庭玉很快恢復了從容儒雅的風範。籌謀排程,指揮若定,對蘇珊更是噓寒問暖,供奉周到。即使本人難得閒暇,也會委派愛妾寶日娜前去看望。
由於遭遇坎坷,“雪蓮夫人”寶日娜久已養成了冷漠孤僻的性格,但對蘇珊的觀感別有不同,或許是當初狼群圍攻下生死與共的經歷使然。所以無須倫庭玉督促,也十分樂意接近蘇珊,品茗賞月,把酒談天,有時候會帶上乖巧的玉娃一起前來。孩子天真爛漫的嬉鬧聲驅散了縈繞心頭的寂寞,兩個女人也逐漸成為一對親暱無間的好朋友。
在蘇珊看來,寶日娜是個幾近完美的女人,不僅豔絕人寰,還擁有尊榮富貴的丈夫,豪奢靡麗的生存環境,以及天使般可愛的女兒,大概造物主的恩寵集於一身也不過如此。依照常理,這樣的人物應該怡然自得,無憂無慮。但經過朝夕相處,蘇珊發現她有太多的時候失魂落魄,鬱鬱寡歡,緊皺的眉宇間彷彿隱藏著無法排遣的惆悵。
稍加思索,也不難理解,寶日娜還有一個情深意篤的初戀愛人,眼下身逢縲紲之災,境況相當危厄。
“你是替哈爾克擔心吧。”蘇珊勸慰道,“我聽伯寵講過,倫先生正在設法營救,並且已經和裴將軍達成協議,哈爾克不但性命無憂,甚至有可能重獲自由。”
“重獲自由又如何,恐怕只會增添我的苦悶。”寶日娜嘆道。
蘇珊不由得詫異,轉念一想隨即醒悟,屆時寶日娜將面對兩個男人的關注,何以自處確實傷透腦筋。但她是個率真爽朗的女人,略加思索便不以為意,微笑著說:“你先不要左右為難,到時候大家坐下來慢慢商量嘛。哈爾克是個豪邁奔放的男人,倫先生也是位寬厚豁達的君子,彼此開誠佈公地談一談,未必找不出一條兩全其美的辦法。”
“你太不瞭解男人的秉性了,”寶日娜淡淡苦笑,“像這樣的事情,他們怎麼可能採取和平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