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第2/4 頁)
一下子歪了過去。
餘伯寵面色煞白,連忙上前急救,但無論是捏揉人中,或者用力搖撼,蘇珊已然毫無知覺。他不禁心中大慟,感覺自己正跌入一個窮極陰寒的萬丈深淵,抑制不住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流噴薄宣洩。
回首往事,和蘇珊的交往過程彷彿南柯一夢。從相識相知直至相親相愛既像指顧間事,又像是纏綿數世的不解之緣。始料不及的是,千迴百折,歷經磨難,當兩人的感情終於達到水乳交融的境界,所要面對的竟是生離死別的結果。思前想後,肝腸寸斷,餘伯寵忍不住有仰天悲號的衝動,卻因嗓音嘶啞,力不從心,最終只能發出“嗬嗬”的哀鳴。
失魂落魄,思緒飄緲,耳畔卻隱約傳來幾下水鳥拍打翅膀的聲音。在似乎是亙古沉寂的蠻荒地界,任何蘊涵生機的資訊都不啻人間仙樂,具有一種無可比擬的吸引力。餘伯寵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鬼使神差般地隨著聲音移動腳步,走了半里路,看到一排坡度不大的環狀沙丘。當他踉踉蹌蹌地爬上沙丘,立刻為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不遠處分明是一個方圓丈餘的水池,就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碧玉鑲嵌於沙丘之間。恍惚之間,餘伯寵以為碰見了海市蜃樓,直到翻滾而下,雙手伸入冰冷的水中,才相信一切並非臆想幻覺。他的本能反應是把頭探進水裡,牛飲鯨吞似的喝個痛快。他感到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像海綿一樣吮吸著生命的流質,乾癟的如同枯木形狀的手指也逐漸膨脹起來。
狂飲之後,頭腦驟然清醒,旋即想起,蘇珊猶自命懸一線,唯有以水解救才可不死。低頭尋視,看到自己茫亂中並沒有攜帶裝水的用具。急切之下,脫下兩隻皮靴,匆匆灌滿了水,不顧沙礫碎石硌得腳掌生疼,撒開雙腿跑回原地。
蘇珊依然靜靜地躺著,等餘伯寵把水送到她的唇邊,並慢慢地喂下去,情況居然有了變化。隨著咽喉發出“嘓嘓”的聲響,就像是服用了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蘇珊長長的睫毛連續閃動,蒼白的面孔也恢復了幾分血色。餘伯寵喜極而泣,轉身去拿另一隻皮靴,卻發現裡面的水早被旁邊的駱駝偷喝乾淨。
人畜俱已得救,彷彿在與死神的賽跑中險勝一步。回憶這段奇遇,餘伯寵簡直匪夷所思,神志漸趨明晰的蘇珊分析道:“沙漠地區降水稀少,蒸發旺盛,大部分河流有頭無尾。極少數的河流可以穿越較長地段,下游在低窪處瀦積形成內陸湖泊和零星的水坑。可是,其周圍往往隱藏著被浮沙掩蓋的河床,或者是因滲漏而變薄的地層,所以在附近行走一定要格外當心,否則會有陷入流沙的危險。”
餘伯寵輕輕點頭,默記於心。但蘇珊的擔憂似乎是多餘的,他們灌滿所有的水囊繼續前進,一路上並沒有遇見流沙遮掩的陷阱。相反好運接踵而至,數日後已可在黃沙古道間看見胡楊和紅柳頑強地伸出枝杈。
他們的乾糧所剩無幾,存水也不斷消耗。但既然有了生命的跡象,就不愁找到解決的辦法。偶爾捕獲一隻沙鼠,或是一條冬眠的四腳蛇,都可當作充飢的食物。就這樣含辛茹苦,夙夜匪懈,終於在第八天上,視野裡出現了一條綿延玉練般的冰河。
“啊,這應該是孔雀河吧,我們總算徹底擺脫死亡的威脅了。”蘇珊眉飛色舞,歡呼雀躍,卻又忽然發現對岸的蘆葦叢中佇立著一條身影,鬚髮皆白,服飾古怪,在黃雲白草的荒野間顯得十分詭秘。
“伯寵,快看,那究竟是人是鬼?”蘇珊不免詫異。
餘伯寵凝神觀望,遽爾笑逐顏開。“是人,而且還是熟人。”他欣喜萬狀,隨後扯開喉嚨大喊:“吐爾迪……爾迪———”
羅不泊邊緣的孔雀河一帶,居住著樓蘭古國的後裔———神秘的蒲昌海漁民的子孫。他們體格強壯,心地善良,世代以漁獵為生,吐爾迪就是其中的一員。早年餘伯寵為逃避官府追捕,一度躲藏於孔雀河畔,當時以吐爾迪的木屋為居停。兩人言談投機,一見如故,曾經結下過深厚的友情。如今久別重逢,無不喜出望外,摟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彼此問候致意,好像有說不完的話。當然,對於他們之間的交談蘇珊懵懂不解,那似乎是一種夾雜著大量土著方言的突厥語。
晚上,吐爾迪用羅布人特有的美食款客,妻子兒女也圍坐相陪。桌上擺滿了鮮嫩的羊肉片,撒上蒲黃的烤魚,摻和著沙棗的玉米麵糊,餘伯寵和蘇珊狼吞虎嚥,大快朵頤,哪裡還顧得上保持優雅的氣度。
(十八)(8)
“太美味了,羅布人簡直是天生的烹飪專家。”蘇珊嘖嘖稱讚。
“說得不錯,我在這裡曾住過半年,最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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