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2/4 頁)
房二爺問得好不狼狽。其實,房二爺在窗子兩側各懸一面鏡子,為便於觀望隔壁黃老闆跟蒲先生的動靜,結果叫小廝撞見,弄得他下不來臺,只好找個理由把他打發了。自此,這個門面就靠他獨立支撐了。他的密室,更是沒有閒人混擾,他正好落得快活。也有媒婆子找上門來,要薦哪一家的小姐做他的妻,不料他怫然拱拱手,一徑去了,頭也不回。媒婆子本算計著賺幾文跑腿的辛苦錢,叫他弄得一場掃興,心說:一個小買賣家,裝什麼腔做什麼勢,真是不識抬舉。房二爺也不睬她,他想:紅袖固然可以添香,面目澄澄一泓秋水,言談飄飄十里春風,確能讓人神魂搖盪,為之心動,難免談婚論嫁,誤入桃園;可是,日日膩在一處,也就煩了,少不得嘮嘮叨叨言來語去,豈不是討來個沒趣兒?自己的身份若再叫他看破行藏,更不定惹出什麼風魔,招致大禍臨頭來;說來說去,還是一個人爽神,出來進去自在些。隔個十天半個月,鑽一回暗門子,跟老相好的脫個溜光,雲雨一番;抽上幾百抽,及至洩了,丟下倆錢起身告辭。相好的還要斜乜著俏眼,嬌聲輕喚他一句:“下回還來呀。”一想起這肉麻的調調,他的陽物立時搗起蛋來,硬如鐵杵一般。這時候,從鏡子裡見蒲先生打老遠走來,一臉的晦氣,不得遂心的樣子。不知為何,房二爺竟好夢初回似的得意,彷彿佔了天大的便宜,顛顛地迎了出去,一把扯住衣襟,問道:“兄弟哪裡去了,也不叫上我?”蒲先生開了鎖,將房二爺讓進鋪子裡,挽袖洗了一把臉,言道:“在道邊上梳梳辮子,耽誤了我溜溜半天。”房二爺依於門限,猢猻般的只是笑:“看上去確是利索了不少。”
他們略微坐了坐,嘴上說著些家長裡短,眼睛卻直勾勾地盯住驛館的大門口,馬來轎去,一派忙碌景象。二人心緒煩亂,按說驛館內操持的人不過就那麼幾個,竟攪得他們食不甘味、寢不安席,就是夜來做夢唸叨的也是他們老幾位的名字。二人對驛館內的那老幾位的熟知程度恐怕比熟知自家還要多些個,誰貪財,誰好色,誰喜吃甚喝甚,誰與誰過從甚密,瑣瑣碎碎,囉囉唆唆,能叫人頭疼死。有時候,他們煩得不行,真想今衣化衲,長齋修佛,也好剪去萬千煩惱念頭。好在唸頭歸念頭,每日裡還得從容面對,只有待更深夜靜,躺在炕頭上才搖頭微嘆:想一想將來自己該怎麼個了局,真是敘不盡的悽惶,道不完的孤寂。偏這會子,一夥子買香的丫鬟擁進來,小店頓時喧囂起來,鶯歌燕舞一片。房二爺藉故嫌吵起身告辭,去自己的鋪子照顧生意去了。“怎說走便走?”
“光坐著,我吃什麼呀?”
“你又不指鋪子的進項過活。”
“誰說來?”
“反正你瞞不過我。”
蒲先生心下其實還蠻羨慕房二爺的,灑脫率性,自有一種鬚眉的意致。房二爺何時去何地與何人幽會,蒲先生無所不知,他也不是不想找個青樓佳麗熱鬧熱鬧,只是他父親自小就給他訂下一門親事,是個小家碧玉,過了這許多年,也不知存亡死活,怕自己只顧自己風流快活,有些對人不起。“給我拿一束花。”
“林驛丞怕是又要去見相好的吧?”
“你怎知道,我又沒跟你說?”
“花原本就是給女人做伴的,還用你說!”
丫鬟們都走了,店裡清靜了,蒲先生側耳細聽,將房二爺鋪子裡的言談話語聽個明明白白。原來他在兩家鋪子裡的屋頂上暗設一管竹筒,故而花鋪的客戶往來,都逃不過蒲先生的耳朵。料他房二爺再精明,也想象不到。林驛丞拿了花便去了,並沒太多言語;他也釋然了,便歪倒在太師椅上歇息一會兒,手裡盤著一對羅漢頭的核桃。經年已久,那核桃早已綽約有致,平時用西洋的黇鹿腿脖子上的皮擦拭,是他的一大消遣,既可修身養性,鎮靜安神,亦可解破岑寂。剛頭,他往驛館外的荒地上跑了一趟,卻只見了一座墳堆,人早埋了,這讓他很是懨懨。
又有腳步傳來,蒲先生趕緊端正起來,殷勤待客。他是家教極嚴的,自小便養得坐如鐘、站如松、行如風的習慣,坐著蜷著腿,走道踮腳尖,都是要挨戒尺的。就是因為他懂得規矩,才被派來做這個眼線的,估計他不會太出差池。當時還叫他起了誓,一旦風聲鶴唳,他姓蒲的降不得,走不得,只有一個死字可行;被捉住更是萬萬不可的,恐怕他受刑不過,什麼都招了。他立時三刻就答應了,答應了就得做到,指派他的人為此賞他家十頃良田、一座院子,也算是安富尊榮。他父親只道是祖上有德,卻不知實情。蒲先生到了通州城,才知道他的前任是莫名其妙失蹤的,至今也沒個下落。他下了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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