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2/4 頁)
頭沉沉地說,手指一勾──槍響後,蘇暮宇的身體憑空往前衝了衝,固定成了一個看來美麗又痛苦的弧度。萬飛只是輕輕一掙便不再動彈,血液順著彈孔汩汩而出,流過額頭眉角,在被髮絲遮得不甚分明的臉龐下匯聚一攤,緩慢地鋪滿了石頭地面的凹陷處。
“好得很!”波塞冬側眼望了望優雅擦槍口的張誠和忙著將萬飛屍體拖走的那個看不清面孔的“嘍羅”,繼而轉向還未從震驚和悲憤中拔出腳步的蘇暮宇,“到我們安靜談談的時候了。”
江揚拖動萬飛的時候,真真正正地抖了起來。長到這麼大,他第一次知道什麼是來自骨子裡的恐懼──如果張誠是兩方通吃的傢伙,那麼非但他不能活,他的蘇朝宇也會像萬飛一樣,變成陽光下的屍體,毫無生命感──那會笑的眸子,會皺的眉頭,都將變得晦暗,再不可得。他偷偷瞥了張誠一眼,那個男人依舊用鐵樣的表情杵在波塞冬身後,一動不動。
“我等您很久了,長官。”半夜造訪的張誠在紙上寫道,“下官隸屬特殊狙擊小分隊,代號ZFTW16。請您檢驗。此次任務出發十人,死亡九人,生存一人。”流利工整的筆跡,完全出自左手,出自這樣一個在他人眼裡從來都不把任何人的生命視作生命的波塞冬的冷血護衛手裡。江揚那晚毫無保留地相信了這個不說話、只動筆、到最後吃掉了所有紙頁的張誠,在昏暗的光線下握住了那隻鋼製的手掌。即使後來張誠為了做戲,當著自己的面打傷蘇朝宇並把他拖到另一牢房裡關起來,江揚還是充分信任了這個男人──他果斷利朗,性格如刀槍,該不是善於變化的狡猾之人──但是如何解釋身體尚且溫熱的萬飛的屍體呢?
38(目標是你)
江揚只能看見蘇朝宇的後背,脊骨突出了優美曲線的後背,儘管被屈辱地摁低了,仍然顯得不屈;他只能看見蘇暮宇的紅眼圈和隱隱淚水裡的憤恨,對眼前的片片血汙,用一種故作堅強的方式瘋狂抗議;他只能看見張誠的右手玩弄著腰間的佩槍,假肢上露出了醫師和擁有者的嵌刻名字;他只能看見波塞冬昂首挺胸的影子因為日光和緯度的緣故被拖得老長,蓋住了自己的腳面。
他見慣了生死。從海軍陸戰隊開始,他就忘記了如何表示害怕,一次次各種各樣的極端狀況下,他曾經近距離格殺過匪徒、遠距離狙擊過敵首,甚至在無法保留的前提下向重傷的戰友注射過超劑量的麻醉劑。他從來都知道如何做一個心如鋼鐵的兵,在必要的時候變身利刃,除了榮譽和任務,看不見任何東西;他也確信,這件事,那個海藍色頭髮的小兵也知道,揹負父母雙亡和胞弟失蹤兩宗夢魘,蘇朝宇從來就沒把自己當作還活著的人認真對待,因此做事總是那樣絕決、驕傲。江揚盯住了那個背影,深吸氣的時候,卻被空空如也的胃裡泛酸的感覺刺激到了,幾乎張口就吐出來。他知道,自己的全部恐懼都來自被摁倒在波塞冬腳下的情人和情人頭頂的槍口。一舉不慎,波塞冬只需半秒做出反應,槍聲過後,一切都會朝著痛極的方向發展。
面對自己莫名的恐懼,他在心裡自嘲似地笑起來,顧不得被自己強行接好的肩胛疼得後背直冒冷汗,恢復了一個侍從的樣子,規規矩矩站在波塞冬身後。
蘇朝宇,請相信我;江揚,請相信張誠和自己……他對自己說,緩慢地伸手進褲袋裡,摩挲著張誠偷偷塞給他的槍。
蘇暮宇的眸子一閃,聲音嘶啞:“放開我哥,該還給你的,都還給你。”
“暮宇……”波塞冬溫柔地揉了揉蘇朝宇的頭頂,彷彿揉著蘇暮宇用檸檬草擦過的頭髮,“你怎麼能這樣就放棄了要得到的呢?十四年苦爭,到頭來就都還給我了?”
“它們本來就不屬於我,我只想要我哥哥的命,其它的,都歸你。”
“好暮宇!”波塞冬笑起來,眉目燦爛,“這是為我著想呢?不過我倒是要端一次架子了,除了你哥哥的命,剩下的,你都拿去吧。”
蘇暮宇咬了咬嘴唇,並沒有開口,只是輕輕往前走了半步,張誠立刻舉槍,遙遙地瞄準了蘇暮宇的眉心。
“我倒要看看,”波塞冬的語調此時才冷下來,“沒有萬飛,也沒有蘇朝宇,你有了一切的日子怎麼過?”
“彼此彼此,沒有了我,你的日子怎麼過?”
波塞冬的眼睛裡幾乎冒出火來,他明知道蘇暮宇一語中的,卻不願意為了一個眼睛裡有大海的溫柔和堅定的男孩子承認自己的失敗。“我不會再相信你了,蘇暮宇。既然沒有愛,何必勉強?”
“不勉強。”蘇暮宇上前一步,清晰地說,“跟十四年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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