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部分(第2/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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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霽之後幾日,戰壕已挖好了,蘇傾池等人上了地面。
營帳很簡陋,二十個人擠在一個通鋪上,擁擠不堪,但總算有了一片遮風擋雨的地方,當晚,蘇傾池拿了一個饅頭吃完,便早早回營帳了,外頭號角一吹,他倒在床鋪上便睡沉了,這一整月,他沒有睡過一頓好覺,此時沾了床鋪,濃濃的倦意便鋪天蓋地而來,毫不費力便讓他陷入綿長的沉睡。
莫丹依舊每日當著眾人的面把蘇傾池叫到營帳裡去,似乎有意讓蘇傾池不堪。
蘇傾池忽然覺得可笑,此時此刻他寧願灑血疆場,哪怕屍首被敵人的馬蹄踐踏也好過同這些人繼續這樣荒謬的糾纏。
見蘇傾池當眾漠視自己,對方多了分興味,隨即道,“你這是想違抗軍令?”
“敢問千總大人,軍令何為?”蘇傾池冷笑,“千總大人若是下令讓我奔赴沙場,我定沒有半句怨言。戰場豈是兒戲?我既然來投了軍,便做好殺身成仁的準備,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消閒逗悶的……你們中間,家裡或有白髮蒼蒼老父,或有哭瞎了雙眼的老孃,或有望斷愁腸的媳婦,或有剛滿月無知哭啼的小兒,我不信你們來這裡只是為了兒戲……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若是你們看到前方那條浮著幾千同胞屍體的血河,有幾人還能笑出來?也許不久後的蓬蒿亂骨之中,你我依舊是兄弟。”
一襲話畢,周圍鴉雀無聲。
蘇傾池並不知道眾人反應如何,他亦無心理會,或許旁人死在戰場上,還會有人為他傷心落淚,他死了,卻什麼也沒有,因為他半年前就已經封棺入殮了。
然而,自那之後,周圍人對他的態度卻有了轉變,莫丹也沒有再來找他,軍營中似乎恢復了安寧,然而這陣寧靜很快便被陣陣緊促的號角打破。
蘇傾池在一片混亂中醒來,睜開眼,營帳外火光大盛,四處都是凌亂的腳步聲,光影重重疊疊,雜亂不堪,有人擎著火把高聲叫喊,“土兵夜襲!土兵夜襲!!”
營帳之外早已亂作一片,遠遠望去,營地四周果然火影重重,亂箭在空中肆意穿梭,蘇傾池還未回神,聽見動響,險險一避,自己方才站過的地方已赫然插著一隻羽箭,箭頭沒入土地寸許。混沌的空氣中,蘇傾池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有力,體內流竄著一股激潮,在五臟六腑澎湃,他依稀感覺到自己攥緊了手中的弓箭。
“快!進戰壕!”蘇傾池大喊,踏著滿地的箭矢,身影迅速消失在夾雜著漫天橫飛的箭矢的黑夜中。
遠處一聲巨響,腳下站的地面震動了一下,頓時一股熱風夾雜著火藥味撲面而來,戰火硝煙在營地四周的山樑上急速蔓延。
箭流飛矢,短兵相接,炮火交鋒,原本靜謐的夜一下子被染得猩紅,四處是喊殺聲,哀嚎聲,刀劍激撞,箭弩彭張,一切來得那麼突然,讓人措手不及。
蘇傾池發現自己的手指有些顫抖,一顆心緊緊地懸著,攥著,但是他的神智很清醒,從未有過的清醒,他知道,自己已經將性命放在賭桌上了,輸或贏,只在一瞬。
這場戰爭持續到了黎明,等擊退了土兵之後,營地周圍已經滿目瘡痍,地上散亂地倒著幾十具屍體,斜插的箭羽,有乾涸的血水,也有滾滾的濃煙,空氣中火藥焦灼的氣味久久不散。眾人神情麻木地清點著己方的傷亡人數,原先挖的戰壕,如今又用挖戰壕的人的屍體填埋了。
蘇傾池望著那些被沙土掩埋的殘肢斷臂,忽而覺得人生也不過如此,無論生前有多少豐功偉績,多少愛恨情仇,末了,一抔黃土便掩了個乾淨。
他該慶幸,他如今還立在黃土之上。
若是哪日,他也能一抔塵土掩風流,那也是他的造化了。
這場夜襲似乎只是拉開了一個序幕,更多的偷襲緊隨其後而來,每次都是打了便跑,卻每每擾得整個軍營不得安寧,像是一場拉鋸戰。
第一次面對偷襲,眾人難免慌亂,但是如果遭遇偷襲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就是想慌也慌不起來了。
那段時間,每個士兵的精力似乎都放在等待偷襲和擊退偷襲土兵之上了,周圍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引得整個軍營全營戒備。
這場拉鋸戰斷斷續續進行了三個月,等金川土兵偷襲十數次終於敗退之後,整個川西地區已經入冬了。
天氣說冷便冷,寒風凜冽,在眾人臉上手上薄刃一般肆意割著,軍營裡的篝火被颳得橫飛,營帳兩旁插得營旗也嘩啦啦的響,隨時會被刮裂一般。
老三從營帳外頭進來,凍得直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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