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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似乎很滿意他的答案,點了點頭,看似無心地說了一句,“我原先也在京城待過半月。”
蘇傾池心裡莫名一緊。
自離京之後,有意無意蘇傾池總在逃避一切有關京城的東西,那裡的人、事、物,那裡的一切。
蘇傾池微微攥了攥拳頭,又鬆開,面上一片水波不興。
男人並沒有在意他的沉默,手裡的馬鞭從蘇傾池肩頭滑至前胸。
蘇傾池眉毛動了動,“千總大人,若是沒有別的事……”
“京城真是個好地方,富貴風流地……”對方截斷了蘇傾池的話,嘴角揚了個細小的弧度,“絕色俏佳人。”
蘇傾池眸中流光微閃,只是一瞬,卻讓男人危險地眯了眼睛,嘴邊溢開一抹笑,“你可喜歡聽戲文?我倒是聽說如今京城出了一位魏老闆,俊美無雙,一出《滾樓》讓他紅遍京城,京中無人不知魏三,達官顯貴更是爭相往之。”
對方口中的魏老闆指的正是那魏長生,史書中曾有“魏長生甲午歲入都,名動京師,凡王公貴位,以至詞垣粉署(即翰林院)無不傾擲纏頭數千百,一時不得識交魏三者,無以為人。”的記載,那魏長生在京中受寵程度可見一斑,這樣一個驚採絕豔之人,蘇傾池如何會不曉得?
只是,這人說這番話究竟何意?心思百轉,蘇傾池已猜出幾分,心下不由一沉,指甲嵌入掌心,緊緊地抿了唇。
那人猶自說著,“人人都道這魏老闆舉世無雙,我卻覺得未然,在這魏老闆之前有位西祠樓的蘇老闆,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風雅無雙,絕色傾城,凡是見過他一面的,無不神魂顛倒,上天垂簾,竟讓我有幸窺得美人真顏,實在幸甚之至。”
蘇傾池輕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面上清清冷冷,體內卻是暗潮洶湧。
下巴被馬鞭一端輕輕挑起,對方嘴角含笑,“若不是名字不同,而那位蘇老闆據說已經香消玉殞,我險些 (炫)(書)(網) 就以為……”
那人笑著,似乎欣賞夠了蘇傾池面上的表情,鬆了手,“呵呵,這裡也沒什麼事,我這個人比較念舊罷了,好了,你下去吧。”
連著幾日皆是這樣的情況,莫丹在眾人挖戰壕挖得汗流浹背之時將他叫去帳內,每每留他半日,或同他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或讓他立在帳中,自己坐在書案後的椅子上直勾勾地盯著。營帳之外熙熙嚷嚷,風吹得帳篷嘩嘩作響,馬蹄噠噠,巡邏兵整齊的腳步,遠處觸犯軍規計程車兵受杖責的痛號,近處幾人從營帳經過,接頭交耳嬉笑低談,一切皆清晰入耳,然,帳內卻從來死寂一片。
那半個多月,蘇傾池明顯覺察到眾人投向他的目光中的異常神色,或猥瑣或鄙夷,周圍原先還稱兄道弟的幾個人也對他也分別有了不同的態度,有人會在暗中對他發笑,笑容中透著不堪的淫|念,有人經過他時會狠狠呸上一口,同他說話最多的老三如今見了他,目光也躲躲閃閃。
蘇傾池一笑,舌尖劃過一絲苦澀,本來就是一群無親無故的人,他還能求什麼?期待他們中有一人會站在他這邊,拍著他的肩膀說一句“沒事”?
不期待是一回事,然而現實如此,依舊讓蘇傾池多少有些傷懷。
蘇傾池望著灰濛濛不知何時陰沉下來的天,思緒飄忽,印象中應該有這麼一個人,無論別人如何看他,如何議論他,有一個人總會在他身後扶他一把。
呵,蘇傾池苦笑,自己何時變得這般矯情了?
天果然陰沉了,沉得迅速,然後轟隆隆一聲巨響在天際炸開,旋即冷風暴雨連著肆無忌憚了五日。雨大得叫人睜不開眼,戰壕裡的眾人現在泥潭裡,忙著挖渠,忙著排水,忙得狼狽不堪,鋪天蓋地而來的泥漿把眾人的謾罵都淹沒了。
罵什麼?罵當官的沒人性,盡把士兵不當人,吃的是八旗兵的剩下的餿菜酸水,派的盡是最苦最累的活,又罵八旗那幫崽子被養得腦滿肥腸,屁用沒有,一到打仗只會削尖了腦袋往娘們褲|襠裡躲……
“孃的,水又漫過來了。”
“叫叫叫,叫什麼叫,還不快挖。”
“把老子逼急了,一炮把整個營地轟了乾淨。”
……
一場大雨過後,百廢待興。
部分糧草進了水,於是乾飯成了稀粥,鐵硬的饅頭裡經常能吃到沙礫、碎草屑。將眾人的怒吼叫罵看在眼裡,蘇傾池只是捻了草屑,如往常那般就著稀粥吃了個乾淨,吃飽喝足,該幹什麼幹什麼,這一個月來他已經累得抬一下眼皮都嫌累,哪裡還有氣力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