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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偽不萌。”意思是說,劉氏第九代帝王,將會封禪泰山(岱宗即泰山之別稱)。如果不封禪,不足以表明得到了漢室正統;而封禪之後,則可以確保奸偽滅跡,天下大安。
對劉秀來說,大臣的話可以不理,讖書上的話,卻是一句頂一萬句,不能不聽。劉秀擔心孤證難立,又令虎賁中郎將梁松等人翻檢所有讖書,查詢其他的封禪依據。梁松等人這一查,居然查出多達三十六處,都提到九世封禪之事。
讖書即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劉秀這才“不得已”而封禪。本年正月二十八日,自洛陽出發,隨行有諸王、諸侯、文武百官、郡守州牧等等,帝國的權貴精英,悉數到齊;二月九日,抵達魯國;二月十二日,宿於奉高;二月十五日,行齋戒。
齋戒滿七天,二月二十二日,封禪大典正式開始。這天一大早,先燎火祭天於泰山之下,狼煙直衝雲霄,相當於提前向老天爺打聲招呼,咱們這就來了,麻煩您老先在家裡等著。
事畢,劉秀乘御輦率先登山,其餘人等,隨後跟上。這次封禪,負責接待的泰山郡,一共準備了三百副輦,遠遠不夠用,雖然來的都是領導,但也沒得辦法,只能優先滿足更大的領導(貴臣、諸公、王、侯),至於小一點的領導(卿、大夫、百官),就只好委屈一下,靠雙腿步行了。
古時泰山,交通不比今日,極其險峻難攀。儘管已經提前派了一千五百民夫修整道路,然而仍是崎嶇難行。起初,十餘步一休息;再往後,口乾舌燥,體力不濟,五六步一休息。有些老領導,平日養尊處優慣了,走上一段,直接暈倒路旁,然而也沒人答理,過一會兒自己甦醒過來,接著再往上爬。在今天這種場合,甭管多大的官,誰也休想享受特殊待遇,只能自己依靠自己。
中午時分,到達山頂,秦始皇和漢武帝當年封禪所立的石碑和門闕仍在,一南一北,相顧無言。劉秀的圓形祭臺設在二人中間,高九尺,方圓三丈,東西兩邊各有臺階。圓形祭臺上建有方形祭壇,方一丈二尺,祭壇上又疊有巨石,其方五尺。
群臣自覺地在祭臺前止步,那是隻屬於劉秀一人的舞臺。虎賁衛士持戟立於臺下,劉秀從東邊臺階拾級登臺,尚書令捧玉牒(其上刻有致神明之書,其文秘而不宣,世莫得知)而上,劉秀以一寸二分皇帝玉璽封之。封畢,太常領騶騎三十餘人撬開壇上巨石,尚書令將玉牒藏於石下,然後巨石復位,尚書令用五寸印再封石檢。
事畢,劉秀向天而拜,拜畢,北面而立。群臣再拜劉秀,高呼萬歲,聲動山谷。
神聖的儀式在此刻達到高潮。許多大臣早已潸然淚下,為這曠代的盛典,為這不世的榮光。
在五嶽之尊的泰山之巔,劉秀和他的臣子們將帝國的強盛呈報給了上天,他們完全有理由感到驕傲和自豪,他們在一片廢墟上重新建起了帝國的大廈,而且比以往更加富麗堂皇。
這是最為輝煌的時刻,每個人都為置身其中而亢奮激動。我旁觀著他們的歡樂,然而感到悲傷。
帝國大廈之建成,既非一日之力,更非一人之功。帝國大廈,奠基於漫長的血火與犧牲、屍首與哭喊、無數家庭的妻離子散,而這些作為地基,已被深深埋於地底,迅速遭到遺忘,直至無人提及。而修建帝國大廈的工人,則是佔據人口絕大多數的黎民百姓,然而,他們就像是用來施工的腳手架,一旦大廈落成,迅即被拆除拋棄。他們修築了這座大廈,但卻永遠住不進這座大廈,更不可能在大廈中擁有某個房間。現在在泰山頂上的這批人,才是大廈的真正業主,瞧,他們正在開業主委員會呢。
“遍身羅綺者,非是養蠶人”,被儒家吹捧得神乎其神的封禪大典,說到底,不過是權貴階層的一種自娛自樂,一場閉門狂歡,和黎民百姓完全無關。他們被無情地拒之門外,連一位列席的代表也沒有,或者說,他們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便已經被代表了。
當告天石碑樹起於泰山之巔,封禪儀式宣告結束,已是日暮時分,眾人起程下山,各舉火炬,緩緩而行,比上山時更為小心翼翼,隊伍綿延二十餘里。夜半時分,終於迴歸山下,無一人摔傷,無一人生病,也算是不小的奇蹟。
【No。2 命運之嘆】
劉秀下得山來,非但毫無倦意,反而精神百倍,又召昔日功臣飲宴,為徹夜之歡。他剛剛辦完人生中的最後一件大事,的確有資格放縱一下自己。
劉秀封禪過後,就像祥林嫂捐過門檻一樣,心中無比安寧。上天選擇了他成為天子,現在他總算是對上天還過願了,於是感到踏實,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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