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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高門大戶都會養戲班子,以供平日消遣。永寧侯府也不例外。這玉官便是永寧侯府自小養著。命人特意教了唱花旦的小官。如今正是十五六歲,含苞待放的年紀。
流蘇是沉魚閣裡交際界一枝花,沒有她不熟悉不交好的人。而這玉官因是性子活潑,雖是戲子卻潔身自好破的流蘇喜歡,戲園子裡便是與流蘇關係最好的。聽說這姑娘私底下是傾心四房長子姚子琀的。
姚傾聽了不禁蹙眉,這豈不是要父奪子妾?跟著說道。“這清官不及家裡頭的婢女,四叔若是犯了混,可是要壞了永寧侯府門楣。”
若是府上男主人看上哪個婢女,尚且可以討來做小老婆。可是養著的戲子,可沒有給男主人暖床的規矩。除非人家願意,強扭了意思怕是不行的。
流蘇眉毛擰成一個疙瘩,“可四老爺逼的緊,老太太又素來疼惜四老爺。哪裡有不依的道理。”說著似乎有些踟躕,下了半天勇氣,一股腮幫子道,“小姐,您跟太太求個恩典吧。叫放了玉官出府,出了永寧侯府,天高水長,哪怕就是一輩子不嫁也好,她不願意叫人糟蹋。”
四老爺對待女子,無非是圖一時肉鮮肥美,膩了便丟在一邊。且別說放裡頭沒名沒分被佔了身子的丫頭婢女,就是有名頭娶了的妾又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姚傾聽著也是一時心軟。可小叔子房裡的事情顧氏管不得。
除了默不作聲,姚傾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但心裡頭是敬佩玉官這份愛惜自己,不為權貴折腰的自尊自愛的。
這世界,不知多少伶人、婢女想盡了法子爬上男主人的床,以圖榮華。
玉官當真令人欽佩。
流蘇也自知自己要求無禮,一時羞愧垂頭。
顧媽媽見姚傾似乎內心掙扎,便忙上來道,“眼瞧著就晌午了,收拾完了便都搬過去吧。太太還等著小姐用飯。”
一眾丫頭婆子應聲,便將姚傾素日裡常用的東西都搬走。
流蘇、流螢兩個是鎮日裡伺候慣了的,姚傾必然要將她們兩個帶去宜華院。春菊、春蘭幾個二等丫頭便隨著顧媽媽留在沉魚閣看家。
待姚傾到了宜華院,正在掙扎著到底要不要替玉官說情的時候,永寧侯府上出了一件大事兒。
冬忍匆匆自外面打了簾子進來,一臉焦色。略行了一禮,氣息不勻道,“太太。玉官投井了。”
姚傾大驚失色,正要開口,卻聽顧氏沉聲問道,“哪個院,哪口井?人可撈上來了?”
冬忍面露沉痛,道,“戲園子裡那口井,昨日夜裡與玉官住在一起的雙官發現她沒回來,就一直找她不見。後來再井邊上發現了她身上的配墜,往井裡一瞧。才瞧見。人撈上來已經浮腫的看不清樣子了。”
顧氏嘆息,可憐一條人命。起身下榻,命人換了衣裳。匆匆往外去。
原本出了人命的地方,是不準未出閣的姑娘去的。可顧氏架不住姚傾的軟磨硬泡,便叫抬一頂輕軟小轎跟著。千叮嚀萬囑咐,萬不可探出頭去瞧,只能聽一聽聲音便罷。
姚傾滿口應著。鑽進了轎子裡。
永寧侯府一直治家嚴謹,顧氏雖是嚴厲卻並不殘暴。是以府內甚少出現下人不平或是冤屈自裁的事情。
待到了戲園時,那口出事的井口便早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有掩面痛哭的,有不勝唏噓的,還有憤恨不平的。
井口邊上鋪了草蓆,玉官便就被裹在裡面。昨日還是臺上的虞姬在別人的故事裡留著自己的眼淚。今日卻同虞姬一樣的紅顏薄命,當真讓親者痛。
顧氏雖不讓姚傾向外看,可到了這裡光聽見哭聲。她便就已經按耐不住。輕輕掀了轎簾,向外瞧去。
眾人見顧氏走來,已經自覺讓出一條路來。從姚傾這裡看過去,正好能看見橫在地上的草蓆,以及一旁穿了金邊黑袍。頭勒東珠的男人。不,那並不是男人。而是與玉官一起唱戲的雙官。她本是姑娘,卻因眉目颯爽而常唱小生。她與玉官,一個是霸王,一個便是虞姬;一個是許仙,一個便是白蛇;一個是張生,一個便是崔瑩瑩。兩人在臺上,生生世世唱不完的恩愛痴纏。私下裡也是清官裡面交情最好的姊妹。
玉官離世,最難以接受的應該就是好姊妹雙官。
見她席地而坐,不哭反笑的樣子,姚傾忍不住鼻頭一酸。正擦淚間,卻聽雙官道,“我們雖是出身低賤,卻也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玉官之所以投井自盡,自是有苦衷。太太素來寬和仁慈,總不至於忍心就這樣讓玉官一卷草蓆,了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