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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七卻抓著他不放,說道:“我老七必不胡說的,若不是,只說明你眼下中意之人非是良配,公子,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
烏溪聽他越來越不著邊際,便站起來道:“你再胡說,我可走了。”
景七忙拉住他,笑道:“好兄弟,你出來都出來了,陪我坐一會也好。”
烏溪笑了笑,順從地把板凳搬到他旁邊,坐下來,從懷中摸出一本《六韜》,一邊看,一邊注意著這騙子舌燦生花地將路過的人挨個蒙了個遍。過了會,來了一片雲彩,遮住了日頭,便涼起來了,烏溪伸手解下外袍,扔給景七。
景七知道他一身好功夫,寒暑不侵皮糙肉厚,也不和他客氣,抱過來就裹在身上。
自那以後,烏溪還像是來上癮了一般,每日景七出門的時候,就揣本書,跟在他身後,晚上再幫他將攤子和牌子扛回大雜院。
說來也奇怪,自打烏溪來了以後,景七的生意好像好了好多,尤其過往的大姑娘小媳婦,總愛往那英俊的異族少年那裡多瞟幾眼,景七還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若早知道這樣,便不往臉上弄許多青青黃黃的東西了。
烏溪白了他一眼,問道:“好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南寧王爺當街擺攤算命?”
“本王這叫體會民間疾苦。”景七蹲在路邊,咬著半個雞腿,十分沒樣地說道,“再說也差不多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這點小伎倆,糊弄得了貧民老百姓,還能糊弄得了那些個耳目通天的大人們?昨兒上朝的時候還叫皇上拉住,非讓我給他算一卦呢。”
還真像那位爺能辦出的事來,烏溪問道:“你算了麼?”
“算屁,我胡說一通,那不是欺君麼?”景七把啃得乾乾淨淨、狗都佔不了便宜的雞骨頭丟在一邊,抹抹嘴,“我就說皇上乃是真命天子,天子之命乃是天機,我這等道行不深的散仙可算不出。”
——這就不是欺君了麼?
烏溪無語,瞅瞅天色,已經晚了,才要叫他回去,突然,一個人影擋在了面前,烏溪抬頭一看,竟是太子赫連翊,身後跟著一臉無奈的周子舒,當下愣了一下,站起來雙手抱在胸前行了個禮,赫連翊擺擺手:“巫童不必多禮。”
景七卻仍拿著他那根破棍子戳來戳去:“我可聞著了一股子貴氣,這位大人貴不可言哪,算一卦不算?不準不要錢——”
赫連翊便是聽說他這樣胡鬧得沒邊,看不下去了才來將他拖回去、不讓他丟人現眼的,一見這無賴樣子,忍不住又氣又笑,乾脆坐下道:“不知這位……七爺會算什麼?”
景七來勁了:“哎呀,姻緣運勢,大災小病,小人不吹牛,都略有心得。大人是摸相還是測字啊?”
赫連翊似笑非笑地道:“測字。”還不待景七反應過來,便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畫了一個“景”字。
景七乾笑一聲:“這個字……嗯,這個字很有意味,大人問什麼?”
“姻緣。”
景七心裡一震,烏溪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
第四十三章 又見試探
跟在赫連翊身邊的周子舒往後退了一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站在旁邊的烏溪,眉頭輕輕地皺起來。
景七沉默了半晌,仍是那副青黃的面孔,眼皮動也沒動,心裡卻翻了好幾個個兒。那日在東宮,臨走時赫連翊脫口而出的話好像仍在耳邊,隱隱透出些許別樣的味道來。
世事一場大夢,人間幾度秋涼,三百年愛憎呼嘯而過,從始而終,如須臾彈指,紅顏雲鬢都成了枯骨,劍膽琴心化作了飛灰。
六十三年三生石畔落拓客,六十三年冥思苦想,方才知道,原來三生石上,是沒有字的。那所謂緣定幾生,豈不荒謬?
這世間不變處,只有無常而已。
只有……無常而已。
景七輕輕一笑,收攏了掌心,侃侃道:“說文解字雲,景,光也,上日,下京,字是好字,大人卻問錯了問題。”
赫連翊眼色沉沉地看著他:“我問錯了什麼?”
景七伸手,從裂口粗瓷的茶碗裡蘸了些水,細長的手指,在桌上重寫了個“景”字,道:“日出東方,天光四起,山重山,漸可攀,皇頭差一點,腳下滿京華,可進而不可退也,大人這字若問前程,則雖艱難險阻,亦貴不可言。”
赫連翊輕笑一聲,眼角卻沒有笑紋,壓低了聲音問道:“我若……偏要問姻緣呢?”
景七搖搖頭,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