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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總算回憶起來,這釵子是尹百濯送予我的。能送我釵子的人,也只有他了。他從前也嘗試著送我一些繁複精美、價值不菲的釵釧,只是我都不收,也並不好。
一時心血來潮,別了玳瑁釵在髮髻上,再將兩盒胭脂進包袱裡。
走之前,我決定再看一眼尹百濯。
無論他身在何處,我總是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感應到他。
閉著眼睛七拐八拐,終於在一間房前停了下來。尹家宅子這樣大,我走得有些累。
探了探裡頭熟睡之人確實是尹百濯後,唸了個訣,人已在他的房中。
屋內黑鴉一片,連月光都吝嗇擾他清夢。
我的眼睛素來是最好使的,甚至在滴光不見的藏經閣中,亦可以自如地看書。此刻,我那雙好使的眼睛瞧見,尹百濯正仰臥著,睡態安詳。
他好看的眸子乖乖地閉合著,長長的睫毛偶爾顫動一兩下。喟嘆一聲,這廝安靜的時候總是比聒噪的時候討喜,雖然我生平沒與幾個男子甚熟識,不過我還是可以肯定,尹百濯一定是我此生中見過的最單純最蠢笨且最讓人又愛又恨的男子。
到底是不忍心打擾他,伸手取下頭上的髮釵,於黑暗中兀自端詳一番,陡然生了縷不捨的情緒。這是他送我的唯一一件禮物,亦或是我接受他送的唯一一件禮物。哎……伊于胡底,我竟還把它忘在了抽手中許久。如今戴了,也不過區區兩刻。
手指撫過涼滑的髮釵,強迫自己卸下不捨的情緒,略一用力,將一根玳瑁釵折成兩半。
我自然曉得他對我有情,奈何,我向來只把他當做知己好友,亦或是同福貴一樣的弟弟。再則,我委實不是什麼妻房的好人選。這樣好的一個男子,單純,真誠,善良,除了有錢,是的有錢,再沒別的缺點。他值得更好的女子,而不是一個連自己是誰、是什麼都不清楚的魔族女子。
一半釵子簪回髮鬢,有些鬆垮,只得瀉了髮絲,重新將發綰好。
枕上人不知做了什麼美夢,正露出一個滿足而蠢兮兮的微笑。將另外半隻髮釵放在他的枕邊,想了想又怕這廝睡覺不老實,被半截釵子劃傷可就不好了,遂將釵子往床沿挪了挪。掂量掂量枕頭與這廝的距離,點了點頭。又不放心,還是抓著釵子,又往外挪了挪。
剛欲收回手,卻被一隻冒著熱氣的手一把抓住。
我嚇了一跳,瞬間僵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視線順著緊緊抓著我的那隻手,小心翼翼地爬上床上那廝。
謝天謝地,沒對上一雙睜著的眸子。
念個訣將自己的身子隱了?不可不可。倘若他恰巧於此時醒了,看見手裡頭抓著空蕩蕩的一隻手,保不定會不會嚇死。唔,若是趁機受個什麼刺激,嚇得精明瞭倒也是個好事不是?
思緒有些混亂,乃至跑偏,因我委實沒有遇上過什麼稱得上突發事件的突發事件。好在他隨即便翻了個身,我趁機變換出一個什麼東西塞進他手裡,見沒吵醒他,這才敢松出這口氣。
尹百濯睡得四仰八叉,十分豪邁,手上還抱著個娃娃。原來我隨手變幻出並塞進他手裡的東西是個娃娃。不由淌下幾滴黑線,這畫面,委實衝擊我的視覺。
夏夜裡熱,這廝的寢衣穿得甚寬鬆,翻身間露出一面婀娜的肩頭。我發誓,我絕不是貪圖這廝美色才看上那麼一眼的,我是一個正直的人。
尹百濯的肩頭,有一個粉紅色的胎記。
心裡一悸,莫名的情緒瞬間封住了我的喉嚨,澀澀的疼。
皺了皺眉頭,施了一個安魂咒,才謹慎地湊上前去。
那個胎記綴在他的右肩上,看上去像個小小的咬痕。我不自覺地抬起手想要撫摸那個小小的胎記,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卻如同觸電一般猛地收回了手。
無從知曉我的心慌得那樣厲害究竟是為何。我篤定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胎記,可猛然間湧上心頭的卻是疼痛,疼痛如斯,痛到我幾乎難以站立,緊緊攥住胸前的衣襟,心痛到幾近暈眩。
眼前衝撞出一個綠裙女子狠狠咬上男子偉岸肩頭的畫面,我知道那是我的爹孃。閉緊雙眸拼命搖著頭,卻是徒勞,那畫面嵌在我的眼前,清晰而鮮明,有如前一刻才真真正正地發生在我的眼前一般。
碧綠衣衫的女子將黑衣男子的肩頭咬得鮮血直流,男子卻只是皺了皺眉頭,連哼都未哼一聲。她的聲音如銀鈴般動聽:“這是我給你的烙印,這樣,即便日後你丟下我跑了,我也會憑著這個找到你。”
男子失笑,撫摸著她柔軟的長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