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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玩車以後,沒時間打麻將了。”
我嗯了一聲,也不知道繼續說什麼好,只是笑笑。
“家裡關係還好嗎?”我喝完一碗湯的時候,又問他。
他搖搖頭,又點點頭,“就那樣子吧。我爸爸反正活不久了。”
我點點頭,不再吭聲了。
牛牛的父母關係緊張整個大院皆知,他們從年輕吵到年老,天天都忙著吵架,而且還有經典之語爆出。有一天深夜,這兩位武裝幹部又開始吵架,牛牛媽媽突然說,“我走了!我受夠了,我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然後就聽到牛牛爸爸,這個大老婆二十歲的老幹部一聲怒吼,“別動!動一下我斃了你!”接著,空氣就像凝滯了一樣,寂靜下來,紋絲不動。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奶瓶的嘩嘩聲打破了寂靜,生活像平常一樣開始。
小時候,牛牛常常因為父母吵架哭,坐在樓梯口,一臉小可憐的樣子。我常常陪他到樓下玩,或者,乾脆把他領到我家裡去。我們一起吃飯,一起洗澡。一直到上學,他再到我家過夜,就睡沙發了。他就像我弟弟那樣讓我心疼,讓我想佔有,想操控。
想到他其實根本不可能屬於我,而且,在我的慫恿下,還給另外的女人破了身,真讓我心痛。
我喝了一瓶啤酒,血管在肌膚下突突地跳動。我拉住牛牛的手,說,“咱們散會兒步吧。就這樣,手牽手,像情侶一樣。”
牛牛握緊了我的手,把我拽到他肩膀旁,讓我靠住他的肩,小聲說,“唉。走一會兒吧,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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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概是十一點到環山路的。牛牛的女朋友和哥們兒已經等在那兒了。快走到那兒時,牛牛突然又握住我的手。我僵硬了一下,隨即釋然。可是,拐彎看見那群人時,他立刻放開了手。有些小小的憂傷,我就有種想流淚的衝動。毫無來由。
之後我們就沒再說話,等我坐上他哥們兒的車時,牛牛回頭看了我一眼,燈光很亮,他的臉色在強光的刺激下顯得慘白一片。
他身後,他的女朋友臉孔則是一半灰黃,一半慘白。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心臟就在那一刻間沉下去。
車子發動了。牛牛倒退,倒退,再倒退,退出了我的視線。
燈光劃過,視覺殘留的不過是一道刺目的光影和他模糊一片的花白麵孔。
後來,我還是見過牛牛許多次。但都不那麼真切,應該是隔了個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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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二點鐘,已經繞了山兩圈下來,都沒看見牛牛的身影。我們兩人都有些不安,縮在一棵大樹底下抽了根菸,彼此安慰地說,“等一會兒吧,他應該馬上就到了。他女朋友明天還要上早班呢。”
但是,直到我們腳底下的松針都散發出一股香甜的味道,牛牛都沒有來。沒有車子的呼呼聲,沒有牛牛女友的尖叫聲,半山腰上寂靜一片。我有點冷了,拿出自己的毛衣來披上,“沒事兒吧?”
“能有什麼事兒呢?”那哥們兒說著,倒吸了一口冷氣,看著我。
我也想起來了。我的天,那座廢棄的鐵路橋!
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上了車,我們一起到了橋邊。這座橋連線著兩座山,曾經有過鐵路運輸,但經年不用,已經成廢鐵一堆了。我和牛牛小的時候,偶爾還會有人從上面走,但我們長大後,橋中央已經裂出一個大口子,像割腕割出來的大傷口。我以為,牛牛怎麼也不會把車騎到這橋上去的。
到了橋頭,我跳下車,看見不遠處,牛牛的車安靜地躺在那兒,車尾有一塊凹口,黑色的漆在夜色下一點也不顯眼,只是偶爾滑過一道細微脆弱的流星。
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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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牛死以後,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困。不管是上庭,還是在家,或者和施剛約會,甚至做愛,我的眼睛都是半眯著的,我覺得自己隨時會睡著。
我沒有哭。有的時候我很以不哭為驕傲。我跟施剛說,別說你跟我分手,就是你死了,我也不哭。我覺得情感堅硬值得驕傲。
可是,牛牛死了,我卻發覺了這種堅硬的壞處。他的死成為一種事實結果之後,我沒有眼淚可流,只是每天犯困。完全不想知道,不想清楚地感覺他的不再存在。
牛牛下葬的前一天,我到他家去,看見他曾經要送我的那枚戒指,隨便地扔在桌子上的一個糖果盒裡,糖果盒裡還有我們在超市偷來的玉米糖。我坐在桌子前吃糖,把一盒糖都吃完以後,就發現了戒指。
我把戒指戴在了手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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