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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念它就老想哭。”
“唸了讓人哭,算啥好文章?”
“文章是為受害的愛國分子鳴不平的。”
說著離東圩門不遠了,遇上了蘇家族長皓翁老人。老人是拄著柺杖溜腿的,雖已年過八旬,身板子倒結實,耳不聾,眼不花,步履也還穩建。兩下禮見了,燕嬸叫小保子把《大江賦》給老人看看。小保子鞠一躬,叫聲老老爺爺,把抄來的文章雙手呈上。老人習慣地揩揩眼,一字不遺地把文章看完,稱讚又感嘆:
“‘勤陣勤軍,匪求馬往車還,無仇無罪,誰何鷹追犬逐?……’好文章!只是厭世心太重,人又跳了江。”
“他遇救了,還是祝娟自由上的未婚婿哩。”燕嬸說明道,“要是他們能回來,他們婚姻大事,老祖宗可得操操心,蘇恆昌是死腦筋,反對婚姻自由。”
“我就贊成婚姻自由。”老人倒開明,“文章我先拿回去,抄了掛在祠堂裡,藉以警世省人。”
老人拄著拐仗走了,蘇祝周夫婦又迎過去與梅家奶孫二人見了。禮畢,劉穎牽著小保子相跟著朝圩子裡走。她看看這粉團娃娃,心裡真不知有多少感慨;她認定自己也能生出這麼俊美孩子,可恨丈夫為人不善,又已成了廢料……她眼圈兒又紅了。
蘇祝周也很喜愛小保子,從這表侄身上聯想到自己三十無子真他媽的可悲。如今身體殘疾,搞得父親見惡,妻子生厭,也夠無聊的了。“假如我也有這麼一個好看的兒子,那未……”他想,老東西對我自會另眼相看,昨晚上劉穎也不敢指著鼻子罵我,他媽的!
進了東圩門,劉穎問燕嬸:“你老從何處來?”
燕嬸道:“你祝陶表哥也拉起一支隊伍,我跟你老表叔去南京討番號的。委員長跟何應欽盡講空話,可他們忘了在
國民黨裡,你老表叔道行比他們深。後來,老頭子讓李宗仁拉到徐州當高參,我在江南江北跑個把月,看看人家民軍怎麼辦的。跑乏了,在鄭斌家住了幾天,今兒打這過路,歇歇就走。鄭家是高郵大戶,鄭斌他爸在世時候跟你老表叔一同拉過民軍反清,這些你們全知道。”
“知道。”蘇祝周應道,“鄭斌本是胡宗南部連長,怎麼回家了?這麼久不來信,大概是開了小差。”
“不是!”小保子為鄭斌辯護,“是翁胖子逼鄭叔帶隊伍去襲擊學生隊,鄭叔不幹,同胖子帶的幾十個憲兵對打起來。後來隊伍炸散,鄭叔和天保叔一同協助李嘯天拉隊伍,王家店惡戰,鄭叔是李支隊營長,有大功。”
蘇祝周道:“是了,翁胖子來信說,胡部補充旅同李支隊發生點小誤會,可能從鄭斌身上引起的。”
燕嬸火爆地說:“那可不是小誤會,死了好幾千人,李支隊完了,胡部補充旅也完了。”接著她把在鄭家聽來的有關李支隊的事略略說了一遍。
……說陽曆是去年12月21日拂曉,抗日大勝而自身也有相當傷亡的李支隊,在滁六公路線上的丁家鎮,準備向30裡外皖境劉官集轉移。當時適逢大霧,胡軍補充旅7000餘人包圍了李支隊,強迫繳械,編入胡軍,於是發生激戰。結果李支隊全軍覆歿,鄭斌營長和支隊民政長兼翻譯官張道之先生一同逃到了鄭家。後來聽傳說,天保與祝娟又收容組建了一支小馬隊,去鐵路線作戰,詳情不得而知,鄭、張二人都擔心得很……
劉穎聽罷,不解地說:“同是嫡系部隊,胡宗南又不是白痴,為什麼樣要製造這場兵禍?”
燕嬸嘆一重氣:“啥嫡系不嫡系,那不過是蔣的自我感覺,一級騙一級,全是他孃的鬼糊鬼。”
劉穎又問:“天保是什麼樣人,大妹怎麼愛上他的?”
燕嬸說:“聽鄭、張二位說,天保對國家有大功,可他遭的難也不少,讓壞人害苦了!”
劉穎斜瞟丈夫一眼:“誰在害他?”
燕嬸又說起天保被害的事,從北平那件事講到天保被逼投江……南京保衛戰打響那天上午,有兩群便衣流氓同時襲擊學生隊住處,目的都是綁架天保,一方19人,另一方30人。兩夥人互不相讓,就拼了刀子,人少的這夥死了17,逃走兩個,人多的那夥也死傷過半,撤走了。在南京失守那天下午,祝娟又被兩個流氓綁架一次,是天保救了她。後來,那兩個流氓跳城跌死一個,另一個在下關碼頭讓亂兵踩死了。其後天保與祝娟過江,協助李嘯天拉隊伍,這樁離奇的無頭案,也就無從查究……
“表嬸太累,不說這些了。”蘇祝周肚裡像塞進冰塊,“統明白了。”他想,老子留在南京的人是這麼完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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