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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事風波何所定
天邊的紅日順著尚還澄碧的蒼穹一寸一寸的西沉,晌午時分尚還一碧萬頃的天轉眼間便沉了下來,殘陽如血般道道暗沉下來,映的咸陽十三街斑駁交錯。集市的攤販三三兩兩的結伴返家,一時間竟是顯得有些寂寥,頗有些空曠的街道中,馬蹄著地的聲響便顯得尤為清晰。“嗒嗒”的聲音愈傳愈近,馬蹄踏過地面揚起幾許浮沉,夏燕青一路風塵僕僕的歸來,最終趕在落日完全湮滅前披著滿身的夕陽回到相府。
一路行進了正院,自有下人上前接過夏燕青手中的韁繩。不比暄景郅是習武之人,夏燕青是實實在在的文弱書生。早年被曲然養在曲府,曲然走後便一直幫著曲清妍打理府中上下,直至暄景郅回京,又任了相府門前首席客卿,被滿朝上下尊稱一句先生。自幼習慣了紙上筆墨,筆桿文書做事,自然是手無縛雞之力。但若只單單是手無縛雞之力倒也罷了,偏偏他夏燕青的一張嘴堪比孔明,許是自幼被曲然嬌生慣養寵大的,但凡是他熟悉些的人,幾乎是得誰懟誰,上下嘴唇一張一合厲害的不得了,句句都戳在對方的心窩上。偏就是夏燕青每每一講完話就笑得一臉茫然無辜,人畜無害的一副面孔逼著人天大的火氣也只能削下去。是以,與夏燕青同府而居這些日子,暄景郅一直便認為,這位正兒八經的夏先生,除卻他那滿腔的策論政見與得了曲然親傳的奇門八卦五行術之外,還真是再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長處。
相府中的管家陸淇落後夏燕青半步一同往屋內走去,似是無意般的閒聊,陸淇淡淡的笑:“先生這一去七日便回,想來定是日夜兼程,著實辛苦。”
陸淇,自暄景郅二十年前時任禮部侍郎時便一直為暄景郅打理府中上下。彼時的暄景郅初入廟堂,首開侍郎府,一切禮節送往尚還有些摸不準,多虧了陸淇從中安排,硬是將一切打點的毫無紕漏。陸淇多年以來行事極是穩妥,察言觀色的活計爐火純青,迎來客往、府中下人調遣安排、府庫賬目無一不打點的妥妥當當。由是,多年的磨合相處,暄景郅早已十分放心的撒手將一個偌大的相府全權交給陸淇打理。
負著雙手行在前面,夏燕青目不斜視笑得雲淡風輕:“自然,辛苦的緊,手都要被勒斷了,你若是得空,還得請相爺給我送盒藥來,不才我這手啊,可是要握筆桿寫奏疏策論的,若是毀了,就由得他白白把我養在府中消遣。”一番話說的玩笑意味實打實的充斥,卻是半分有用之處也沒有,陸淇暗暗在心中道:好一隻白養的狐狸!
夏燕青眼角餘光瞥向一旁的陸淇,心中暗自好笑。暄景郅定是在等他,還偏生要自己說出口,他又不傻,還能由得這主僕兩人蛇鼠一窩去了。住在這相府兩年有餘,他也算是將這位鼎鼎有名的陸管家瞭解的透徹。此人行事極會斡旋,為人處世更是一把老油條,他昔日也是在曲府管過家事的,再加之他天生嘴欠,是以,幾番與陸淇插科打諢接觸下來,竟是與這位陸管家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平日裡只要撞見便是言語夾槍帶棒的你來我往,沒個正形。
到底顧忌著暄景郅交代的正經事,陸淇憋著心中一口沒撒出來的氣,頗有些氣急敗壞的道:“夏先生還是自己去找相國要吧,小人這笨手笨腳的再給先生您摔了,”伸手捋了捋下頜的山羊鬍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都說我家相國的藥一擲千金也換不來,小人賠不起事小,若是連累傷了先生您一雙玉手可怎麼是好。”覷著夏燕青將要開口講話的樣子搶聲道:“小人還有正事要忙,就不陪先生在此虛度光陰,先行告退,相國他老人家正在前院候著您呢。”不等夏燕青再開口,陸淇踏著步子極快的離去。
待到夏燕青邁入正院之時,正見的是暄景郅手打著一把摺扇立在院中。神情頗有些肅穆,幽深的眸子似是在望著西方那一抹將落未落的殘陽;又好似早已悠遠的穿透了那遠處的重重雲層,看向了遙遙望不到底的將來、看向了那柳莊相法也排不清楚的以後。逐漸暗沉下來的天色襯的他立在那方地方巋然不動,暗暗嘆一口氣,守著禮節上前拱手道:“相國。”
緩緩挪回眼眸,看向眼前尚還飽含著風塵僕僕的夏燕青,不由心下油然而出一脈羨慕。人人都羨慕他出生不凡,人人都讚歎他才華卓絕,可誰又知道,便是他這樣一個人,卻連自己的孩兒出生都無法趕到,他,又何嘗不想要這最平淡的一份安樂。
瞧著暄景郅探尋的目光,夏燕青也不拖唐,終究還是將臨行前曲清妍交代他的話原原本本道出了口:“雙生兒女,曲妹無恙,她託我捎信給你,安好,吾掛。”
夏燕青的話甫一出口,暄景郅連帶著眉梢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