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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那什麼天子山上的悠悠歲月,什麼濟賢觀中的師徒情深,全是笑話!
青蘿飄絮走陌路(五)
史書上曾明文記載:煬帝,諱廣。高祖第二子也,上美姿儀,少敏慧。帝尤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能文能武。其中所言煬帝二字,不出其左右,說的便是大隋二世而亡的君主——楊廣。
楊廣此人,頗受歷朝歷代史書學者的青睞,自然,也多的是眾說紛紜,褒貶不一。一說其功在千秋萬代,千古一帝;又說其昏聵暴虐,喜怒無常。但終究,其為君者之千古功過自留待後人評說,單憑《隋書》之上的寥寥幾筆,便可知其也並非是個只知喜奢荒淫的酒囊飯袋。一首遠遠早於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雖只有寥寥八句,但只憑其意境之高便足可在古往今來多少帝王將相之中脫穎而出。
而在暄景郅看來,能夠寫出“斜陽欲落去,一望黯銷魂”之句的人,怎麼也不該是那個千百年來或是有意抹黑,或是在有心之人的推動下,從而廣為流傳那般只知縱情享樂的昏君。暴君昏君,總有本質的區別,至少,不說其有多少功過三皇,但在位十四年中也並非毫無作為。旁的暫且不論,便只是一道科舉制的推行完善便足可推翻演義中那般刻意抹黑的結論。
誠然,九州大陸自夏商周三代起,歷經了分分合合千年的時光,其間如白駒過隙般的又出過多少或是昏聵或是平庸、又或者創下千古功業的明君聖主。但能被他暄景郅看入眼中值得佩服一二的卻也委實不多,而煬帝,便是其中之一。故平日裡偶得閒時,撥弄著幾根琴絃譜上一曲,仿著當年楊廣之大氣豪邁,究竟是能將錚錚的琴聲彈出另一番滋味來。
他暄景郅一身凜然存於天地之間,不圖有秦皇那般壯志偉業,卻也終歸志存高遠,傲然於九州天下。究竟是多少歲月無情的人事,將他年少之時鮮衣怒馬的滿腔熱血熬到今日?如今滿頭華髮,鬚髮盡在,可他卻無有一分當年煬帝的灑脫。
立在案前,暄景郅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提著筆桿足有兩指粗細的狼毫,沾滿了墨汁,右手上下揮動自如。筆尖與宣紙的摩擦聲中,不消片刻,便是一副用墨極重的狂草赫然呈於其上。
“寒鴉千萬點,流水繞孤村。斜陽欲落去,一望黯銷魂。”一首《野望》被暄景郅寫的赫然大氣,筆鋒流轉間更是看不盡的瀟灑狂傲。
八盞高懸的燭火將一間不大不小的書房照的通明。曲清妍眉目含笑,眼波流轉間覷著一旁墨跡尚未乾透的草書,輕輕一笑:“若說千古一帝,我看非是楊廣莫屬。”
暄景郅右手執著筆,微微蹙了蹙雙眉,隨即又清淺的舒展,雖只有一瞬間的光景,但還是被一旁的曲清妍察覺了去。她與暄景郅相知相許將近二十年的時日,從年少時的意氣風發一路走到如今的黯然消色。一路磕磕絆絆的行來,她又何嘗不知自己夫君的胸中塊壘。要說帝王之術,都道是當今天子馭下用人手段極高,但誰又何曾知曉,當今這操縱人心極為老道的天子,亦是他暄景郅手把手教出來的成果。
二十年的風風雨雨,她又何嘗不知他心中所想所志。身為政客,落得如今這般田地,算不得有多悽慘,可終究也不是他暄景郅這般人物的最終去處。能對隋煬帝有如此感慨之人,又豈能是隻安心田園的心如止水,更何況,縱觀古今,哪個隱士不是鬱郁不得志的被貶,又或者是被世道所逼從而隱退,真正喜歡這與世無爭的,又有多少人呢?誠然,不過都是些凡夫俗子,又遑論去什麼超脫世俗與世無憂。隱居山水,快意恩仇,雖則愜意,但並非是暄景郅心中所想。他一世的風華絕代,終究是錯付亦或是天命合該如此?
曲清妍望著暄景郅分明已有不少皺紋的側顏,心下一時感慨萬分,終究是什麼東西,將她的暄郎磨成這般模樣?目光中,倒是暄景郅噙著唇邊的笑意盈盈回首看著曲清妍:“千古一帝?若是為夫有朝一日亦能坐上那大寶之位,合該那千古的名頭該給我才是。”
本是一句玩笑話,卻又勾起了曲清妍滿腔的愁緒。是啊,當年的他,縱然不是手掌天下的君王、也是一代權傾的相國、又或者是傲立於江湖的蕭九卿、還是手掌家主令的景主。無論是哪個,也不該是眼前這個眉梢眼角皆是憔悴的男子。
曲清妍著了一襲雪白寢衣,外搭著一件暗紋繡竹葉的狐皮大氅,白皙的左手輕扶著桌案,右手握著一塊墨錠在一方硯臺之中緩緩轉動,小指指尖微微翹起,映著一旁的燭火,格外的通透晶瑩。無意引起暄景郅強壓下的滿腹消沉,遂只偏頭故作嗔怪的繼續調侃道:“千古一帝?還是罷了吧,我家夫君如此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