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第1/1 頁)
&ldo;遍地都是觸目驚心的花的屍體。&rdo;於萱這麼評價。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臉上是不符合年齡的滄桑,王錚有點不適應,為了掩飾,他笑著說:&ldo;於萱你可文藝啊。&rdo;&ldo;那是,我還淫得一手好溼呢。&rdo;於萱斜覷了他一眼,故意猥瑣地笑。王錚哈哈大笑,從牛仔褲口袋掏出一個扁型錫制小酒壺,遞過去說:&ldo;給。&rdo;於萱驚喜地大叫一聲:&ldo;我靠王錚我太愛你了。&rdo;她那陣子愛上美國西部片,對馬靴牛仔帽和錫制扁酒壺迷得不行,王錚對此雖不時嘲笑,但卻會細心替她尋找,在舊貨市場上花了兩百塊淘了這麼個酒壺送給她。&ldo;咦,裡頭有酒啊,&rdo;於萱迫不及待地拔開,對嘴喝了一口,登時皺眉說:&ldo;好辣。&rdo;&ldo;二鍋頭啊,你就敢這麼灌。&rdo;王錚爽朗地笑,搶過酒壺微微抿了一口,揚揚下巴說:&ldo;哪,喝酒得這樣。&rdo;&ldo;且,&rdo;於萱白了他一眼,把酒壺搶回來,灌了一口,一抹嘴唇,席地盤腿做在大片的紫色花瓣上,淡淡地說,&ldo;我媽死的時候,也有花,大院裡開滿了白色的雞蛋花。可美了。&rdo;王錚沒有說話,只敲敲那個酒壺,於萱從善如流又灌了一口。那時節青春飛揚,紫色花瓣落英紛紛,年輕的臉上,笑是沒有根的,連對死亡的傷感也是沒有根的,輕飄飄在空氣中,底下託著大片的無知無畏的泡沫。有人朝他走了過來,腳步聲驚醒了王錚,他睜開眼,來的兩人都穿著白大褂,前面那位年紀稍長,帶著金絲眼鏡,過於刻板的表情生生拖垮了那張原本清癯俊秀的臉,似乎每時每刻都在嚴肅思考人類醫學進展的重大問題;後面一位年紀較輕,面目和善,不笑都帶著三分笑意,此刻仰著頭,一路小跑緊跟著,一邊還要保持微笑,努力跟前面那位說著什麼。王錚認出了,那是給他動手術的瞿教授和他的助理醫生。王錚對這位教授心存好感,此時忙推了推輪椅,笑著打招呼:&ldo;瞿教授,張醫生。&rdo;瞿教授看向王錚的模樣不像是聽見他的招呼,而像是突然發現可供研究的標本,直直朝他走來,饒有興趣地繞著他打量了數圈,那位助理醫生沒辦法,也只能跟著過來,站在教授身後,帶著歉意的笑跟王錚打了個招呼。王錚早知道這位教授與眾不同,此時也不詫異,大大方方微笑著任他打量,說:&ldo;你們好,這是去會診嗎?&rdo;他知道瞿教授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直接問的是助理張醫生。&ldo;哦,我們要回美國了,g市的醫學會議結束了,你的手術也做完了。&rdo;他微笑著說,&ldo;我聽你的主治大夫說你恢復得不錯,恭喜你。&rdo;&ldo;謝謝。&rdo;王錚笑著說,&ldo;沒瞿教授主刀,也不會好這麼快。&rdo;&ldo;太簡單,&rdo;瞿教授突然說,&ldo;大手術好。&rdo;王錚嚇了一跳,詫異地看向他,試探著問:&ldo;您的意思是我這個手術太簡單了,要是大手術就好了?&rdo;瞿教授深表同意地點點頭,為他準確抓住自己話裡的意思而目露喜悅。但這種話卻絕對不該出自醫生之口,助理醫生臉色大為尷尬,他忙不迭地解釋:&ldo;那個,教授的意思其實是,還好你這次動的是小手術,康復狀況看來也不錯,但可惜這次的手術不是我們教授的專長,他擅長做……&rdo;張醫生慌不擇言,張嘴吐了一大串專業名詞和英文詞彙,倒把王錚聽得笑了,也不知他一天到晚跟在這個絲毫不通人情世故的教授身後,要充當多少次救火消防員的角色。他點點頭,微笑說:&ldo;我明白了,對不起,這次是我哥冒昧了,他不放心我,硬要把教授請來,耽誤你們的行程,我很抱歉。&rdo;&ldo;哪裡哪裡,令兄關心則亂,希望由經驗豐富的醫生執刀,這種心情我們能理解,而且&rdo;張醫生看了看仍然興致勃勃研究王錚的瞿教授一眼,有些無奈卻也有些驕傲地說,&ldo;我們教授確實是最好的心外科大夫。&rdo;瞿教授卻不管他們的對話,在王錚身上虛指了胸腹一個地方,說:&ldo;下次,切口換這……&rdo;&ldo;教授!&rdo;張醫生怕他再說出什麼不合適的,忙打斷他,說,&ldo;我們該走了。&rdo;瞿教授不無遺憾地站直身體,轉身要走,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費勁地說:&ldo;心臟,很脆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