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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嗯,&rdo;王錚忙點頭表示同意。他嚴肅地說:&ldo;損耗,會壞。&rdo;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ldo;沒法修,就得換,臟器源有限。&rdo;王錚聽明白了,他肅然起敬,從輪椅上掙扎著站了起來,鄭重地說:&ldo;謝謝您,我知道了。&rdo;瞿教授也不告辭,點點頭,轉身就走。張醫生這次沒立即追上去,卻意味深長地看著王錚,微笑說:&ldo;我還是第一次,看他跟一個病患主動交流。&rdo;&ldo;啊?&rdo;&ldo;謝謝你理解,教授他,&rdo;張醫生斟詞琢句,&ldo;他不擅長說客套話,沒成名之前被周圍人奚落了太多次,也被孤立了太久,成名後更加沒有與人交流的習慣。心理醫生說他有交際障礙,但在我理解中,這何嘗不是一個天才對一個庸俗社會的拒絕。&rdo;王錚笑了,點頭說:&ldo;該拒絕,只是你辛苦了。&rdo;張醫生有點靦腆地笑了,說:&ldo;教授是我的恩師,該的。&rdo;這時瞿教授在前面站住了,似乎對張醫生沒跟上來很不適應,不耐煩地叫:&ldo;張!&rdo;&ldo;啊,叫我呢,我得走了,再見,祝你康復順利。&rdo;張醫生拋下這句,忙不迭地跑過去。王錚微笑著看他們二人走遠,坐回輪椅,翻開書看了一會,他的護士回來了,推著他的輪椅往回走,邊走邊說:&ldo;王老師,從今天起你的探視時間延長半小時,有人來看你嗎?&rdo;&ldo;今天可能沒有,我哥哥忙,其他家人我還沒通知。&rdo;&ldo;學生呢,我看前幾天挺多學生來看你的。&rdo;&ldo;呵呵,那是他們怕呢,有好幾個學年論文的指導老師就是我,要拿高分,得先來拍馬屁。&rdo;護士笑了:&ldo;不會啊,我看王老師挺受歡迎的,那天進門,看你坐不起來的樣子,有女同學都紅了眼圈。&rdo;&ldo;嗯,他們都是好孩子,&rdo;王錚說,&ldo;不過我快出院了吧,他們也開學上課了,不跑過來耽誤學業才是對的。&rdo;他們一路走,一路隨意聊天,護士們大多對王錚這樣斯文俊秀的老師心存好感,加上徐文耀長袖善舞,對每個直接照顧王錚的護士都或多或少給了點好處,她們跟王錚說話也客氣了許多,照看他也盡心盡力。王錚一邊應對著護士的答話,一邊想著在這家醫院遇到各種各樣的醫護人員,儘管個性不一,人書也有高下之分,但這一行呆久了,看多了生老病死,大抵都有源於骨子裡的靜默。王錚自己解決不了的心理危機,憋屈壓抑產生的身體機能問題,在他們看來,就是一具機器出了錯,需要糾正,需要修補,但修補是一種有限度的行為,如果到了器官徹底壞死,那麼就要尋求更換。可器官源如此緊缺,多少病人等到死也未必能輪上手術檯,這種缺乏是醫術再高明的醫生也解決不了的難題。所以瞿教授不喜歡的部分,恐怕就是無緣無故耗損自己心臟的行為。不是出於道義,僅僅是一種職業本能,瞿教授說了一個非常簡單的事實,耗損不好。或者說,哪怕是你自己的身體,你也沒有權利,去隨便耗損它。王錚忽然感到一種奇怪的釋然。似乎有一個長久以來滯留的難題,透過另外的途徑,竟然能迎刃而解。他們回病房後,王錚在護士的幫助下躺回床上,鄒阿姨過一會將過來給他送吃的,在此之前,他必須先服下今天要吃的藥。日子過得井然有序,王錚盤算著,出院後要擬一張書單,趁著修養時間,把以前想看卻一直沒機會看的書,都看看。再進一步定新的研究課題,報上系裡,看能不能申請省級的研究課題經費。他還想開一門西方前沿文論的課,把這兩年的讀書筆記整理一下,給學生推薦一些國內目前很少人翻譯的理論著作。他想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包括徐文耀,既然吵吵嚷嚷要住一塊,那就住吧,書房收拾收拾,可以當他的臥房,如果徐文耀嫌小,那就把現在睡覺的房間讓給他,書房裡坐臥起居,也沒什麼不好。至於其他的,順其自然就好,這種事,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王錚想的很遠。就在此時,剛剛出去的護士又走進來,笑嘻嘻地說:&ldo;王老師,你家人看你來了。&rdo;&ldo;啊?&rdo;王錚詫異地坐起。門外慢慢走進來三四個人,王錚一看來人,心裡咯噔了一下,腦子裡一片空白,他愣愣地看著他們,半響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