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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又驚起，我忙撫慰她，說：&ldo;我不是不見，只是不能叫您姆媽。&rdo;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愣愣地點了點頭。&ldo;今晚上的事，&rdo;我哽咽了一下，困難地往下說：&ldo;今晚上的事，我們就當沒有發生。我不是，東官，只是簡逸，您明白嗎？&rdo;她看著我，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掙扎不甘，終於還是點了點頭。&ldo;對不起。&rdo;我垂下頭，低聲說：&ldo;這個事情太過詭異，說出來，不是別人信不信的問題，而是，而是我不想。&rdo;我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ldo;我不想，像林世東一樣累，那樣的生活，一次就夠了。對不起，讓我自私一次好嗎？讓我，只做簡逸，好嗎？&rdo;七婆摸著我的臉，含著淚，點了點頭。我的情緒再度崩潰，將臉埋在她的車中，哭出聲來：&ldo;我不會拋下您，我不會，您要相信我，我會孝順您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對不對？&rdo;&ldo;我知道，我知道，傻孩子，七婆都知道&rdo;她抱住我，連聲安慰：&ldo;沒關係的，只要你好好的，我求什麼呢？沒關係的。&rdo;就在此時，花房外驟然傳來腳步聲，黎笙的聲音傳了進來：&ldo;小逸，你在裡面嗎？&rdo;我們驟然一驚，他頃刻間已到門口：&ldo;小逸，你在就快出來，兆柏找你，都快把整個房子掀開了。&rdo;我與七婆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出驚慌。七婆發狠般磳地站起，手持柺杖護在我身前，一臉要與來者拼命的架勢。我心亂如麻，對此刻相認雖不後悔，但卻明白身處夏兆柏的地盤上，如此輕舉妄動，實在有欠妥當。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怎樣都無所謂，關鍵是七婆和簡媽，我絕不能讓人有機會傷害她們。我深吸一口氣，握住七婆的手，說：&ldo;七婆，交給我。&rdo;&ldo;東官……&rdo;她喃喃而說。&ldo;噓，別叫我東官，&rdo;我安撫她的情緒，低聲說：&ldo;他們未必知道。&rdo;&ldo;就怕萬一……&rdo;&ldo;沒有萬一。&rdo;我看著她的眼睛，清晰地說：&ldo;相信我，我說沒事就一定沒事，就沒有萬一。&rdo;她點點頭，竭力抓緊我的手，我衝她微微一笑，揚聲說：&ldo;黎先生，我在這裡。&rdo;花房的門應聲推開，黎笙急急忙忙走進來，說：&ldo;小逸，你讓我好找。還以為你在哪迷路了，兆柏都著急了，趕緊跟我走吧。&rdo;&ldo;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咋咋呼呼的？左右跑不出這宅子，&rdo;七婆不樂意地開口：&ldo;哦，我跟小逸多說兩句話都不行？夏兆柏管得也太寬了。&rdo;&ldo;七婆，您是不知道，&rdo;黎笙笑呵呵地說：&ldo;某些男人一上年紀，比老太太還愛操心。我這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小逸，咱們走吧。&rdo;我點點頭，對七婆說：&ldo;七婆，我先回去休息，今天您也累了，乖乖的，好好睡覺，嗯？&rdo;&ldo;你……&rdo;七婆看著我，欲言又止，滿眼憂心，我知道她擔心什麼，拍拍她的手，微笑說：&ldo;沒事，我能應付。&rdo;七婆嘆了口氣，摸摸我的臉，嘀咕說：&ldo;這可怎麼好，什麼不好長，偏長成這樣。&rdo;她一直黯然不語，滿心憂慮地看著我走，我不用回頭，卻也知道她的目光必定長久纏繞在我身上。一直以來，她似乎總是這樣注視著我走遠，站在原地，壓抑著滿心的擔憂，卻一言不發，看著我，走出她的視線，走出她的生活，然後，再全心等待在原地，等著孩子回來，甚至不敢挪動，怕孩子一旦轉身，會找不到自己。這就是我的媽媽。而我何等何能，能有這樣的媽媽？我心中痠痛，又愧又悔，卻又無可奈何，這是我這一生最深沉的一道傷痕，現在想來，公司傾覆，愛著俊清卻有口難言，緊接著醜聞纏身，愛人背叛，夏兆柏步步緊逼，我節節敗退，那等原以為痛不欲生的怨和恨，在此刻仍舊呼吸行走的軀體中，原來已經慢慢淡化，像隔了層磨砂玻璃，漸漸看不清端倪。但惟獨對愛我的人欠下的這等債務，這等內疚和自責，哪怕輪迴轉世，哪怕劫後重生，卻仍然刻苦銘心，痛得我難以呼吸。我想起七婆老淚縱橫的臉，撫摸在我身上哆哆嗦嗦的手，不敢確定的眼神，狂喜中夾雜著怨懟的口吻，這些都從此在我心中烙下烙印，永生永世，再也難以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