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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兒心裡一驚,忙折回去,還沒進裡面,卻聽得蕭墨存的聲音,顫抖著,似乎壓抑著怒火,咬著牙道:&ldo;白析皓,你到意欲何為?我說過,我受夠了,你是沒聽明白,抑或自大慣了,只會獨斷專行,從不曾學會,聽他人講話?&rdo;小寶兒跟了蕭墨存這麼久,從不曾見他對誰講過這般的重話,何況物件是拼死拼活去救他的白神醫。他呆了,隱約明白,主子一心服毒自盡,白神醫費心去救活他,主子卻不領情和感激。可是,不救他,難道看著他就這麼死了嗎?小寶兒驚懼地搖著頭,那抱著主子屍首的悲痛和無望,他這輩子,也不要試小寶兒惴惴不安的進了屋,只見蕭墨存仍臥在那榻上,臉上微有潮紅,雙目緊閉,胸口不住起伏。地上打碎了一個白瓷長頸藥瓶,幾粒紅彤彤的藥丸散落地板上分外醒目。小寶兒心疼地皺了眉,展開一方乾淨帕子,蹲下來將藥丸一顆顆揀好,吹了吹灰,再鄭重包了,尋了小屜子放好。他又跑到屋外拿了掃帚簸箕,將地上的瓷片掃乾淨,洗淨手,倒了一盅溫水,送到蕭墨存跟前,怯生生地道:&ldo;主子,您喝點水,潤潤嗓子。&rdo;蕭墨存睜開眼,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便搖頭示意不要。小寶兒放好水杯,咬著唇,忽然噗通一聲,屈起雙膝,跪了小來。蕭墨存一驚,不由得道:&ldo;小寶兒,你這是做什麼?&rdo;小寶兒紅了眼圈,嗚咽道:&ldo;主子,千錯萬錯,俱是小寶兒的錯,是小寶兒自作主張,將您從墳堆了扒出來,又是小寶兒求了徐二當家的,駕了馬車想帶您回京,小寶兒如今明白了,主子心裡苦,活著會更苦,可您讓我怎麼辦?凌天盟,凌天盟那些壞人,一卷草蓆捲了您,挖了土坑就埋了,我怎麼看得下眼去?那些,那些壞人還商量著,要,暗地裡糟踐您的屍首,我,我便是拼了命,也不能讓人欺侮了你啊……&rdo;蕭墨存看著他,目光中有所觸動,手扶胸口,呼吸逐漸轉促。小寶兒拿袖子狠狠擦了眼淚,繼續道:&ldo;我嘴笨,腦子糊塗,也說不來什麼。我只知道,鄉下窮,遇著饑荒,村子裡家家戶戶都死人。小孩兒生下來,送的賣的多了去了,便是在孃老子身邊養著,那也保不定能養得活。生個病,沒錢看大夫,上山讓野獸咬了,掉溝渠裡淹了,爬樹上摔了,讓人販子拐了,有幾個能平安到大的》爹把我賣了,我心裡難過,可半點也不怨他,因著賣了我,家裡弟妹爹孃,能過個飽暖年。主子,&rdo;他抬起眼,淚流滿面,可卻挺著胸脯,泣不成聲道:&ldo;這年月,人命賤若草芥。遇著荒涼,一斗粗糧就能買一個丫頭。小寶兒什麼也不懂,只懂一樣,這人能活著,便是老天給的福分。您的命,是我用手硬從墳堆裡挖出來的,是白神醫不眠不休,耗了心血給拉回來的,您瞧瞧他那頭上的白髮,那是他以為救不了您,活生生給逼出來的啊。&rdo;他跪著爬上幾步,拉著蕭墨存的衣襟,哭道:&ldo;小寶兒求您了,您活著吧,小寶兒求您了,嗚嗚嗚,主子,您心腸最好,我求您了……&rdo;蕭墨存面白如紙,呆了半響,眼睛裡逐漸蒙上一層水霧,張開唇,想說什麼,卻顫抖著說不出來。正倉皇、無助、內疚卻又無所適從間,忽然聽到一聲嘆息,身上一暖,卻是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鼻端聞到白析皓身上熟悉的藥味,頭頂被那人輕柔地摩挲著,耳邊聽得白析皓溫柔地道:&ldo;乖,放鬆,小奴才言過其實了。放鬆點,莫要多想,萬事有我呢。&rdo;蕭墨存伸出手,白析皓忙一把握住,問:&ldo;想要什麼?嗯?&rdo;&ldo;我,我看看你。&rdo;蕭墨存啞著聲道。白析皓遲疑了一下,坐到他對面,與他對視良久,時光靜默,劫後重逢,到得今日,兩人方首次視線交匯。此番凝視宛若相隔百年,多少說不盡的意思,道不盡的遺憾,俱在此刻,只作無語的目光相接。良久,白析皓輕咳一聲,強笑道:&ldo;怎麼,蕭公子覺著,在下這具皮相可還看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