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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墨存雙目氤氳,因為瘦而顯得大的黑眸亮如明星。他伸出手,捻起白析皓垂在胸前一縷灰白長髮,想微笑,卻笑不出來,再看時,那眼底自責甚深,啞聲道:&ldo;這,這都是因為我?&rdo;白析皓忙截住他的話,搖頭笑道:&ldo;非也,這頭髮想黑就黑,想白就白,半點不由人,你莫想太多,若真有有個因由,也是我學藝不精,不關你事。&rdo;蕭墨存慘淡一笑,道:&ldo;我終究,是累人累己……&rdo;他眼瞼低垂,兩行清淚落了下來,白析皓看得心痛難當,忙將他抱住,連聲道:&ldo;是我自己性情偏執,遇事不穩,與你何干呢?你那時候還昏迷不醒著,怎麼能把這事算到你頭上?再則我學藝不精,關心則亂,自己個想不開,不管你事,真的,不怪你啊。&rdo;蕭墨存點點頭,又搖搖頭,錘頭道:&ldo;你越是這麼說,我便越是,無地自容。&rdo;白析皓捧住他的臉,擦去他的眼淚,正色道:&ldo;墨存,你聽我說。若不得遇你,白析皓或許永世逍遙,只作那人人羨慕的神仙醫師,不知曉生之疾苦,不懂得情之傷人,渾渾噩噩,不知所終。可老天教我遇上了你,&rdo;他微微一笑,眼底盡是深情,緩緩道:&ldo;老天,教我遇上你,此後滋味,甜酸苦澀,百味交集。白析皓自此方知,原來人生而為人,盡有這許些苦痛無奈,卻也有那麼多歡喜期許。這些日子,我想了許多,&rdo;他停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猶豫,終於繼續道:&ldo;這才明白,我心中所願,卻也只是我心中所願而已,與你無關。你無須自責,也無需負累,更加無需感激回應。假以時日,你身子大好,要做什麼,便只管去做,只是現下,讓我,讓我照料你,便足夠了,好麼?&rdo;蕭墨存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良久,方啞聲道:&ldo;你,簡直愚不可及。&rdo;&ldo;是,&rdo;白析皓笑了,親暱而溫柔地道:&ldo;晉陽公子才名滿天下,我這等庸醫到你跟前,合該愚不可及。&rdo;蕭墨存還想說什麼,終究掩了口,化作一聲嘆息道:&ldo;拿來吧。&rdo;&ldo;什麼?&rdo;蕭墨存疲倦地道:&ldo;不是照料我麼?早起的藥,還沒用呢。&rdo;他頓了頓,輕聲道:&ldo;我吃藥丸就好了。&rdo;白析皓一愣,隨即大喜,這可是許多日來,蕭墨存頭一回主動要求服藥。他醫術本就高超,然再厲害的醫生,若病人不予配合,也只得手腳受縛。白析皓救回蕭墨存後,最頭痛的,便莫過於這人心病太重,腦子裡半點生機也無。此番他肯要求服藥,依著蕭墨存的性子,這便是答應配合治療的潛臺詞,只要他心裡有活下來的念想,那麼依著自己的醫術,解毒調養,便可一步步實現。他心中只覺有說不出的歡喜,一下子站了起來,道:&ldo;我,我去給你拿。&rdo;一旁的小寶兒樂呵呵地瞧了半日,此時站起來,插嘴道:&ldo;我去就行了。&rdo;一場風波消弭於無形,明裡瞧著,蕭墨存的精神,也彷彿自此好了不少。起碼施診用藥,不再抗拒,有些時日出現的煩躁,也似乎不復存在。每日裡與他說話,也多有回應,不似先前那般充耳不聞,有時候說到有趣處,蕭墨存臉上,也會顯出淡到稍縱即逝的微笑。白析皓見了,心裡大概欣慰,似乎那記憶中溫文爾雅,和煦如風的晉陽公子,又逐漸回到自己身邊。自此白析皓日日陪伴在蕭墨存身邊,將他照顧得周到體貼,他本就是慣於風月,自然有他討好人的花樣手段,如若不然,當年單單隻憑著那張臉,也不足以惹下那許多風流債。如今他全心只繫於蕭墨存一個人身上,好容易心心念念之人又重回身邊,自然要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好那人的歡心,其溫柔熨帖,愛憐橫溢,自然不是皇帝之流只會賞賜能比。白析皓一心撲在如何照料蕭墨存的身子,自然便將春暉堂等事務一股腦拋開。這一日吃過午飯,白析皓正想著蕭墨存調養了十數日,已經頗無性命之憂,也是時候擬定那去毒固元的法子。他想了許久,解毒之藥並非不能配製,然而蕭墨存身子七勞八損,稟性兼弱,各種毒素又深入五臟六腑,若強行驅毒,則不免傷及經脈,治好了,也非壽相。然若解毒之藥太過溫良,則不但起不到作用,反倒要令毒素盤踞越來越深,如此一來,蕭墨存不出半年,定會身亡,他左思右想,實在難以有兩全之策,正頭痛間,忽然聽得小寶兒來報道:&ldo;吳掌櫃來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