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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女人，顯然就是趙青娥口中的老女人，有個中規中矩的名字，叫作柳珠。在魚市而言，她是個美人，有種天生的柔媚，但因為經常下海，面板總歸不是很好，頭髮也沒有光澤，手粗腳粗，比不得大家小姐的水靈。這也正是她只大趙青娥兩歲，卻被人家喊作老女人的原因。阿阮按照老闆吩咐，站遠處打著飽嗝看了好一會兒美男，然後又拿銅板去買了條魚，提在手裡一甩一甩地走回客棧。&ldo;我看好啦。&rdo;回來後她把魚交給小二，上樓先灌一大壺茶，&ldo;天還真熱，你那像畫得不怎樣，趙尹比畫像俊多了，難怪趙青娥喜歡他。&rdo;&ldo;還有呢？除了俊，你還看出些什麼來？&rdo;&ldo;還有他和柳珠很恩愛。你真的打算拆散他們？趙青娥給了你多少錢？拆人姻緣，可比刨人祖墳還缺陰德。&rdo;&ldo;你確定他們很恩愛？&rdo;阿阮微愣了一下。來時的路上蘇沫已經跟她說過趙家的背景。那是個做海運和茶業的大家族，顯赫一方，主人叫趙鼎，江湖出身，一生娶了八個妻妾，卻只生下一個女兒，就是趙青娥。家大業大，卻無人繼承，趙老爺於是開始收養義子，說穿了就是候選女婿，各色人才兼顧，一口氣便收養了五個，而趙尹就是其中的老三。趙老爺為人嚴苛，狠薄無情，於是義子們一個個出盡百寶，恨不能肝腦塗地來博他和趙青娥垂青。在這五人當中，趙尹不是最有天賦，卻最肯拼命。據說有次押船出海，遇到倭寇，他力拼不敵，被人砍傷左臂，竟然抱著要緊的一箱紅貨跳海，靠一隻右手生生游回了明州。憑著隱忍不屈，他和趙五、趙晉一起熬出了頭，成為趙家繼承人最後的候選人。&ldo;手足並用一路攀爬，差一步就到峰頂，你不覺得他這個彎轉得有些急？&rdo;見到阿阮思考，蘇沫還是有些高興，遞方帕子給她擦汗。&ldo;興許他累了呢？是人都會累。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大少爺……&rdo;阿阮嘟囔了一句，旋即閉嘴。蘇家，還有蘇家所有人等，尤其是蘇沫的這個大哥，目前還不是很適合在蘇沫面前提起。還好蘇沫淡淡的，樣子並不十分介意，只愣了一愣，便道：&ldo;我大哥並沒有錯，他代表了一種人，我感覺趙尹也是這種人。你現在就去他家，趁他們還沒收攤，把相思豆準備好吧。&rdo;&ldo;阿珠，這麼早就收攤啦。&rdo;推著魚車，柳珠不停地聽到魚市熟人的打問，於是一概點頭，很和氣地說&ldo;是啊，是啊&rdo;。趙尹在她身側，一起推著車，不時抬眼看她，兩人四目交流，目光不似少年人那樣熱辣，卻自有一種和煦自在，老夫老妻的感覺。回家之後，天色已暗，柳珠從沒賣完的鮮魚裡挑出幾尾，掏乾淨肚腸，煎好在瓦罐裡煨湯。灶火一起，家就更像家了，趙尹走進家門，在屋裡窸窣一陣，突然間碰翻一張長凳，&ldo;咣噹&rdo;一聲摔倒在地。柳珠聞聲一顫，立刻拔足，奔進屋去。屋裡趙尹摸著膝蓋，已經扶飯桌站直了身，見她進來，連忙撲撲前襟上的灰塵，說自己沒事。&ldo;天還沒完全黑，你就已經看不見了嗎？&rdo;柳珠過來扶他坐下，憂心忡忡。&ldo;嗯。&rdo;趙尹淡淡地回答，&ldo;沒關係，大概這就是天意。你別介意，你已經盡力了，我會習慣的。&rdo;&ldo;拿衣服來給我換吧，還有，我很餓了。&rdo;見柳珠還是放不下，他又轉了話題。柳珠連忙&ldo;哎&rdo;了一聲，跑到屋外把繩上晾著的衣服取下來，遞到他手邊，有些猶豫地看著他。&ldo;放心，我換個衣服總還可以，不會磕到。&rdo;趙尹柔聲說道，&ldo;你去做飯，等我們成了婚，你就名正言順地來服侍我換衣服。&rdo;柳珠的臉立刻紅了，跑到屋外，有些失神，過一會兒才開始擇韭菜，準備做韭菜炒螺肉吃。&ldo;你給衣服燻了香？&rdo;裡屋趙尹喊了一聲，柳珠正在熱鍋，劈里啪啦的，於是高聲答了聲&ldo;是&rdo;。因為他還不習慣海腥味，而且平素就很愛乾淨，所以柳珠就特地買了香料來燻他洗過的衣服。趙尹坐在裡屋，聞著身上的香味，感覺馥郁綿長，不止一種香氣前後交纏，應該是很高階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