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一斑斑煞涼。
他眉鬢繪色的淒涼與柔婉也掩映在文重明淡漠的眸中,如花枝拂眼,一顫,折去,但還是留了些無從尋蹤的痕。
虹在一口井邊停下。
井口爬滿枯藤,井中已無水,井壁滿是陰溼的苔蘚。
虹手扶井沿,深深地朝井下望去,目在坑窪的壁磚之上磕跌,直向著那無底的沉淵墜落。他驀然一驚,整個身子似乎真快被吸附而去,幸好被文重明拉住。
他笑,似花顫。
「這井枯涸了多久?」他問文重明。
「十一年前就幹了。」他回答。
「這井曾藏了多深的水?」他又問。
「六米。」他回答。
「不,深有三千。他反駁,它淵長似一個女人枯槁的青絲,每一條青絲的短結處都繫著一個無終的輪迴,一番痴,一番怨,一番愁腸百結全化了皚皚白骨……」
他的眼窩深處又一片赤紅。
重明疑惑,他與這園子是否有著莫深的淵源。
離了井,穿過一片枯蔫的葡萄架,推開一間剝落了漆的柴房門,一葉葉鉛重的塵裹掖著萬千的愁苦,從失憶的年華里浩浩蕩蕩地翩躚而來。
文重明在他身後,望著他的背影,曾相識。
有光,從天窗中漏進,擦亮了一粒粒塵埃,清清冷冷地熨熱著地上那些紅紅綠綠的紙人,它們掩埋了多年的情動又開始蠢蠢欲動,重蹈起那一場理不清情思的風花雪月。
虹的身影在光中冰冰涼涼地泛著白。
他剪起地上的紙人,對重明說,「會玩這個麼?」
那些紙人,他記得。八歲寒冬,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被母親關了柴房,他向母求情不成,自己進了柴房陪弟弟。夜半寒涼,弟弟一直哭,他便拿了地上一些多餘的窗紙,剪了小人,在月光投射的壁上演起了皮影。
重明情不自禁地接過紙人,同虹手中的紙人一起,被幽暗的陽光熨貼在壁上。
虹拿的是一個粗布襤衣的小人,而重明拿的是一個錦衣玉羅的小人。
粗布襤衣的小人(踮腳望窗外):哥,現在是秋天麼?
錦衣玉羅的小人:不,春天才剛破土。
粗布襤衣的小人:春天?但為什麼滿目盡是蕭條的色彩呢?看不到綠樹紅花,聽不到鳥啼蟲鳴,盼不回燕的歸巢……
錦衣玉羅的小人:因為夜深了,春也入眠了。
粗布襤衣的小人:入眠?分明有燈火在枯井邊徜徉。
錦衣玉羅的小人:那是一紙糊的挑燈。
粗布襤衣的小人:不,那是孃的眼,明明滅滅,恍似白晝,又赫然遁入黑夜……
錦衣玉羅的小人:夜半挑燈吟戲,吟的是什麼戲?
粗布襤衣的小人:《遊園驚夢》……她的面是血淋淋的紅,唇是悽慘慘的白,她套著沉重的枷鎖,穿著襤褸的囚衣,連那溫軟的水袖也似懸脖的白綾……那也彷彿勒著我的脖子,疼得喘不上氣……
錦衣玉羅的小人:娘說她是罪人,理應套上枷鎖,穿上囚衣。
粗布襤衣的小人:騙人,娘不是罪人,不是罪人!
錦衣玉羅的小人:她是罪人,爹作證,娘作證,上蒼都作證。所以吉兒,如果你是她的血肉,那麼就從她的血肉中分離出來,如果你是她的心臟,就從她的胸腔中逃出來,那樣,母親就不會懲罰你了。
粗布襤衣的小人:我不,她是我的娘,即使有罪也是我的娘!
錦衣玉羅的小人(緊緊抱住弟弟):可你是我心愛的弟弟,我不容許你陪她一起受懲罰。
粗布襤衣的小人:為什麼呢?所有人都討厭我,可哥哥喜歡我嗎?
錦衣玉羅的小人:喜歡。長大後還要娶吉兒做妻子。
合:在桃紅柳綠的錦園,枷鎖與囚衣一同丟給孃親,我與哥哥,拜了高堂,又拜天地,誓死永不相離……
重明如回了舊夢,赫然驚醒,手上紙人掉落地上。
眼前這風華絕代的容顏又分外熟悉地從滿是塵垢的回憶中盪滌而來。
錯不了,就是他。
「你是……吉兒?!」
脫褲驗身
四目相視良久。
虹笑了,道,「文公子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吉兒,只是一靠著唱戲餬口的戲子,單名一個“虹”。」
「不是?那你怎麼會這出皮影?」
這半分倔傲,半分柔曼的眉眼分明和他記憶中那稚童無半分差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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