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第2/4 頁)
更糟了。
天氣異常的冷,雖然沒有大雪封山,但撥出的氣會迅速凝結髮白,一泡尿沒撒完,胯間掛著的玩意兒就能凍成石頭。
男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亞麻襯衣,這樣的天氣如果停止奔跑,他壓根活不到第二天早上。地上不時凸出樹木的斷枝,腳踩在上面都會發出脆響,霍蘭奚想起曾有一次,他在奔跑中將一條凍僵了的蛇踩得扁平。男孩幾天沒有吃飽了,蕨根和嚼在嘴裡就發酸的野菜根本不足以果腹。腹中空空如也,膝蓋沉得像灌了鉛,但為了免於成為那兩條悍狗的口糧,他還得拼命地向前奔跑。
風聲在耳旁呼嘯,樹林裡迴盪著狺狺犬聲和男孩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可兩條餓極了的羅特韋爾犬越追越近。男孩的體力已經透支,他使勁最後的力氣往前跨出兩步,然後便發出一聲低喊,一頭栽向了地面。
筆直地栽了下去,額頭磕上了尖利的石頭,馬上便皮破血流。
再也沒有起身再跑的力氣了,他驚慌失措地回過頭,大狗已經追到了。他看見兩張猝然張開的血口,帶著一嘴的黏液和利齒,衝著他柔軟的喉部就撲了過來。
槍聲接連響起,千鈞一髮之際,他的父親開槍救下了他。
兩條羅特韋爾犬連中幾槍,倒在血泊裡,發出垂死時分的嗚嗚低泣。男孩有些慶幸,又有些傷心,它們一直都是他的朋友,如果今夜它們沒打算咬斷他的脖子,彼此間的友誼便永遠不會崩解。
“太慢了,還是太慢!你弱小得像個娘們!我真想扒開你的褲子看一看,你的雞雞是不是縮回了陰道里!”不得不擊斃自己的愛犬令男人感到十分心疼,他朝男孩身上狠狠抽去幾鞭,繼續言辭齷齪地罵。
因為飢餓,腹腔似火灼一般教人難受,此刻又捱了打,全身都燒了起來。父親的罵聲他漸漸聽不清了,那張威嚴剛毅的臉孔也逐漸變了形。年幼的霍蘭奚頭疼欲裂,兩耳嗡鳴,“哇”地吐出一口酸澀的胃液,就暈了過去。
半是昏迷半是清醒,他感到自己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扛上了肩膀,沿著他奔跑的路途又回到了原點。
“醒了?”男人用熱水替兒子擦拭額頭,動作不算輕柔,但目光到底溫和了不少。這個男人算不得英俊,鼻子挺拔得有些突兀,顯得中庭偏長,下巴的曲線也過於獷悍,令人難以生出親近之感。昏睡在床的男孩更像他的母親,反倒和他的父親長得不太像,唯獨一雙同樣深長幽邃的灰藍色眼睛,簡直一模一樣。
霍蘭奚本想再裝睡一會兒,但聽見父親的呼喚不得不睜開了眼睛。太陽穴突突直跳,燒得厲害,肚子也仍舊嘰嘰咕咕響個不停,叫囂著飢餓。
“餓了?”
男孩從床上坐起身來,一言不發地望著身前的男人。屋子裡飄著一股子奇異的肉香,香得不止飄進了他的鼻端,更誇張地鑽入了他的毛孔,滲入了他的機體。霍蘭奚本能似的點頭又立馬搖頭——貪吃會遭到父親嚴酷的懲罰,他可不傻。
“霍蘭奚,你恨我嗎?”
“不,爸爸。”他垂下頭極是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抬臉正視父親的眼睛,回答說,“我愛你,爸爸。”
“一個男人不該輕易將‘愛’掛在嘴邊!”男人沒有被兒子表述的愛意打動絲毫,反倒將臉板得更為嚴肅,教訓他說,“男人應該沉默又堅忍,只有鴇婦才愛誇誇其談!”
或許正是父親打小的教誨令他變得沉默寡言,霍蘭奚低低“嗯”了一聲,便埋下了頭。
“好了,喝湯吧。”身為父親的男人到底不是鐵打的心腸,看見男孩兩頰燒紅的病容,輕輕嘆息一聲,“喝了湯,明天還得繼續奔跑。”將湯碗遞在了兒子的眼前,乳白色的湯汁裡確實有肉,狗肉。
霍蘭奚將手伸出,剛剛摸上湯碗的邊沿,又馬上縮了回來。他以徵求的目光望向父親,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覆後,才迫不及待地捧過湯碗,不間斷地喝上了幾大口。
肉質偏糙,湯汁帶著嗆人的腥味兒,但已經是難求的美味。
“如果我沒有獵槍在手,取食者和被取食者就會發生轉變,被撕開皮肉吞嚼入腹的人就會是你。”這個並不擅長言辭的男人大多時候刻板嚴肅,但這回卻對兒子一口氣說上許多,“你跑得越快,就越無可拘束;你能力越強,就越無所畏懼。”
他們處於戰爭狀態下的軍事獨裁時期,冬天漫長無盡,死亡的蛛爪罩於每一個下等人的頭頂。
男孩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沉重的大手撫摸於兒子的頭頂,在昏黃的燈光下,男人的臉孔顯出濃重疲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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