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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肯吃人做妖守盡年華,也要問上一問。
紫微帝君今日已打破了無數記錄,此刻他又笑著答,“當然。”
妖女眼睛笑成了初生的月牙,接著問,“那現在呢,你還會娶我麼?”
紫微帝君頭一點,從袖子裡拿出一把木梳,嘴上的笑還在掛著,“還是你家鄉的梳子呢,新娘子來讓我把頭梳一梳。”說著,附在妖女腦袋上的大手摘下她的金冠,烏黑的長髮傾瀑而下,細直修長的手指輕輕撩起她一縷青絲,木梳順著青絲梳下來。
妖女笑得眼睛只留一條縫。
回憶悠悠飄到五百年前的某一天。窗外,桃樹成排,淡淡的粉紅色鋪天蓋地,有尖細的嗓子在裡面“真笨”“真笨”地叫著,樹下面圍了幾個小僕役,手裡提著鳥籠子,想必又是父親買的那隻鸚鵡在作弄人。然後,父親來了,搬來一把梯子,爬到了樹上,卻只能看到廚房的裊裊炊煙。陽光肆意照在他的臉上,可真帥啊。
窗內,初桃坐在梳妝檯前,看窗外的風景,看銅鏡裡自己新做的大紅嫁衣,看母親長繭的手為自己梳頭。
拿慣刀槍的母親一生都沒習慣用小巧的木梳,像刨土一樣,硬生生梳下她幾根青絲,粗糙的心思一點也沒注意到她的不滿,還樂呵呵地重複姥姥當年的話,“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堂。”
母親年輕時是個學渣,看見書本就頭暈腦脹,拒小僕役爆料,就這麼短短三句話,她背了將近一炷香。
如果生活一直是這樣該有多好。
嫁自己最喜歡的人,守雙親終老,歲歲平安喜樂,無難也無災。
怨恨麼?當然是有的,不過也是從前了。
她從來只怪時間殘酷無情,現在她才知道時間原是最最溫柔的。她過去不曾體會人世間的聚散離合,不曾知道世間的苦難與美好同樣浩瀚如煙,不曾明白為何有人始終能是純真地在笑。而現在的她,會對出現的人付以真情,對離去的人道句保重,相信世上的美好總要多一些。最重要的,她在這無盡的時間裡終於學會了坦然與放下。
知道他是心甘情願的;知道他不曾後悔,已經很夠了。
妖女垂下頭,輕輕道,“我爹孃他們……現在他們還好麼,我想看看。”
紫微帝君梳平最後一縷青絲,把木梳又揣進懷裡,點點頭,“好。”
有“眾星之主”開道,眾仙紛紛讓路。大鬧天宮的蓮花女正大光明地握著紫微帝君的手,挺著胸膛雄赳赳地從一溜仙女面前走過。經過時,眾仙女們西施捧心,眼睛裡的羨慕嫉妒能掀翻一艘巨船。
猛女不愧是猛女,再多的橫眉豎眼她都見過、再兇悍的惡人也打過,不諳世故的仙子們於她只當個小兒科。妖女面不改色心不跳,挺挺身板、趾高氣揚的態度又明顯三分,不費唇舌就把浪潮輕鬆潑回去。
綠萍仙子在混亂中豎了個大拇指。
終歸是一株蓮花上的姐妹,像心有靈犀一樣,妖女驀然側臉。不經意間四目相對,同時間俏皮地眨眨眼,同時間咧嘴一笑,又同時間默默無聲說了句,“珍重。”
有生之年,得遇一知己,蒼天不負。
後來的事情,雲霄殿的大門緊閉,天華也不太知曉。
非要稍稍洩露的話,就是其間天界現異象,雲霄殿頂的四方飛虹轉動,旋轉成圓,九天玄光勢如破竹。
又彈指之間,飛虹復位,玄光平息。
這種異象不是唯一,也不是很多,每次紫檀香爐開蓋就會如此。
之後,紫微帝君隻身從雲霄殿裡走出來,緩而有力道,“妖魔已伏,眾星歸位。”在眾仙還在面面相覷的時候,又很大家風範地乘風飛去。
罪仙台外,晴空萬里,風平浪靜,山川無限好。
第十四章
日落青山,天邊像被打翻了的顏料,紫紅一片。幾滴紅墨從雲彩上滲漏下來,滴落在天華山上,不到片刻,整座青山都是渲染出來的橙紅色。充斥在天華眼裡的,就是這成片的紫紅,成片的橙紅,還有妖女瞳孔裡成片的赤紅。
滿眼都是錯綜複雜的紅色。
天華心中頓感煩亂,不快不慢的腳步變得匆忙,低著頭一路疾走。
“天庭法令……”,如彈投湖,冷不丁耳邊炸開一個聲音。
“誰……”天華身子一震,收住腳,警惕地向四周環視:綠綠樹林,柔柔風聲,沉默彷彿長了刺深入他的每一根毛髮裡,全身的汗毛都在豎立著。
回應他的是萬籟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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