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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喝得很快,全不似平日細品慢嘗的喝法,轉眼間已是幾大海下腹,這兩人似乎下定決心今日要把寒光一舍的藏酒搬空。
“去年重陽之約,之後發生的種種,皆是你一手佈置好的,是麼?”
“是。吾等了百年,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你一日不入江湖,吾便一日尋不得可趁之機。”
“禳命女,寒煙翠,以及吾,你精心算計,只為引我們入轂。”
“天時地利人和,吾其實什麼也無須做,你們自己就會心甘情願的鑽進來,不是麼?”
持杯的手頓了頓,那淡淡紫瞳中閃過一絲笑意,嘲諷得很,“不錯,你最擅長的,便是掌控人心。”
再飲下一杯酒,拂櫻齋主眼中已有得色,“但你的確是這世上最令吾頭痛的對手,只因要取得你之信任,實在需要吾花上太多力氣。”
“演得一場好戲啊。”楓岫主人淡淡道:“不過終究還是得償所願,吾該向凱旋侯道一聲恭喜。”
“一個人若開始感情用事,那麼離失敗也就不遠了。”拂櫻齋主輕笑一聲,“楓岫啊楓岫,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哈。”酒味入喉總是莫名苦澀,楓岫主人卻仍是一杯接一杯,“對一個無情之人講情,的確是吾糊塗了。”
“還記得我們上一次一同喝酒麼?”
眼看對面那雙薄唇微微抿緊,拂櫻齋主忍不住扶桌而笑,“那一次,你還在為另外一個人傷心——那時候吾拂櫻算什麼呢?不過是你猜測懷疑的物件,試探吾,利用吾,相伴百年也不過如此。所以楓岫好友,可別說得你自己有多麼仁義道德似的。”
那笑聲似被雨水淋溼了,風一吹,四散飄蕩開去。
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而後又是一杯濃酒入喉,辛辣的滋味讓那不慣飲酒之人微微蹙起了眉,粉白長髮迎風飛舞。“真是可笑啊,明明還未過多久,卻已是世事變遷,滄海桑田。那個時候的你,又可曾想到也會有今天?”
“吾沒想到的,不過是吾終究信了你——”
“哈,吾也沒想到,你如今竟會跑來送死!”
琥珀色的眼波落在楓岫主人面上轉了轉,不知是那雨色還是酒意的關係,那雙犀利明朗的眸子如今卻染了幾分虛幻綺麗,“前日無衣師尹才向吾坦保你之性命,而如今……呵呵,真不知可憐者究竟是誰呢。”
“送死?哈,你又焉知送死的那個不是你?拂櫻,再度交手,你真有十足的信心再敗吾一次麼?”那淡得如風般的語調,從楓岫主人一貫冷漠的唇中吐出,“吾並非無智到甘願送死,吾只不想再成為任何人的拖累。”
“你不必拿話來激吾,吾對你絕不會手下容情。你若活著,終究會是佛獄的隱憂。”
楓岫主人無聲笑起,酒喝得愈多,他那雙迷霧朦朧的眸子反是更亮,清明幽深,“這段日子,吾反覆做著一個夢。夢見吾與你,回到割席斷交的那一日……你還記得麼?”
“記得,當然記得。”拂櫻齋主低低笑著,“因為那是吾見過最拙劣的騙局。楓岫啊,你實在不適合扮演壞角,換做別人也不會相信啊。”
“但吾信——吾信你是真心為吾而痛心。”自嘲地笑笑,紫瞳中一瞬黯淡,“連吾自己都訝異,那時候你說的話,虛偽得使人一眼透徹,而吾,為何還是願意相信你……”
“騙你的不是吾,是你自己。”是酒醉了眼花麼,為何看著面前那雙持杯的手竟有輕微的顫抖,耳邊卻只聞那人譏笑的語調,“只怪你被情感左右,喪失了理智,忽略了身邊的致命危機。防備吾那麼久,卻偏偏在那一刻卸下心防。”
頓了頓,道:“痴愚,就是你最好的註解。”
“不錯,若有一日,忘記吾是楓岫,世上也就不再有拂櫻。”舉杯,遙敬對方一杯,紫眸中卻是逐次冷淡,“而你,再不是他,你只是凱旋侯。”
“你錯了,世上從未有過拂櫻,你一心信任過的那個人,不過活在你的一廂情願裡。”
楓岫主人淡淡一笑,眼中光華氤氳開去,“是啊,世上本不存楓岫,又何來拂櫻……你與吾,終不過是一場陰謀與算計,哪能容許半點真實。”
拂櫻齋主無聲張了張口,似想說什麼,卻又急急用酒杯封住了唇。喝得太急,唇角掛下一抹水漬,“若你不幸戰死,想要埋骨何方?”
“隨便你,這副皮囊,就任你處置罷。”言及於此,卻又不免有一瞬猶豫,“何處皆可,但莫要將吾送回慈光之塔,好麼?”
“你怕他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