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2/4 頁)
實上卻是一片混沌。
洛夫特斯自此聲名遠播,或說惡名昭著也無妨。她發現記憶會遭扭曲,這項發現本身已具有極佳的賣點。20世紀七八十年代,多位律師請洛夫特斯協助,指出目擊證人的描述與監視器拍攝的畫面不符,試圖改變陪審團的決定。洛夫特斯說:“我幫過不少人。”包括山腰扼殺者(the Hillside Strangler)、梅內德斯兄弟(the Menendez brothers)'2'、諾斯中校(Oliver North)'3'、泰德·邦迪(Ted Bundy)'4'等。我很驚訝:“泰德·邦迪?”她說:“沒錯。那時還沒人知道他是連環殺手。”
《山腰扼殺者》電影海報
我問她:“你這麼肯定?你為這些人辯護,但你怎麼知道他們確實清白無罪?”她回答:“我就告訴你吧!虛假的記憶讓你我這樣的普通人成了騙子。現在層出不窮的兒童性侵害案件,搞得人心惶惶,其實虛假記憶這種病才可怕。每天晚上,在我們好夢方酣之時,不知有多少兒童遭強暴或虐待,這些孩子可能不敢講出來,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事實上,相信的人還真不少!”
洛夫特斯說完,突然哼了一聲,接著是一陣沙啞的笑聲,凸顯出話語中的戲謔意味。她很特別,略帶灑脫散漫的氣質,遊走於專業形象與個人情感間,來去自如,難以捉摸。她接著補充:“25%的被試會這樣。雖然不到半數,但就統計學層面看,意義相當重大。這麼多人會受……”她靜默片刻,突然話鋒一轉,說:“我說過我的情人嗎?”今天是2月14日,她剛收到前夫的卡片。這是指她“過去式”的丈夫葛瑞格。洛夫特斯拿出卡片,念著:“你知道我愛你哪一點?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就像弗洛伊德說的。”她笑著說:“我還愛他,可惜他已經再婚了!”
改變一生的富蘭克林案件
1990年是洛夫特斯人生的轉折點。一般人很難明確指出哪些事情改變了自己的一生,通常都是許多事件糾結不清,逐步醞釀,總得經過多年的沉澱,才能看清始末。洛夫特斯卻不是這樣。1990年,一位名叫洪葛德的律師致電洛夫特斯,請她為一樁相當棘手的案件出庭作證,被告是一位63歲的老翁富蘭克林。他的女兒艾琳指控父親在20多年前強暴她的好友並殺害了她。
這段記憶在她心裡塵封多年,直到此時才想起。年代久遠的無頭公案,受害者已成一堆白骨,這正是心理學天后洛夫特斯的拿手好戲。她當仁不讓,躍上舞臺。洛夫特斯說:“你目睹重大變故,完全失憶,而突然在十幾年後,靈光一閃,想起整件事的經過?我認為這不可能。”
洛夫特斯並不打算爭辯這些重大變故是否確有其事。她質疑的是,受創的經驗能否完全與意識脫節,原封不動地貯藏在某個秘密的空間,等時機成熟,全數湧上心頭,猶如深埋地底的珠寶箱,開箱即可見到碩大寶石閃閃發光。洛夫特斯說,記憶的光芒無法持久,轉瞬間消褪隱滅。她曾在實驗中親眼目睹純粹的記憶如何受到汙染,此外,時間越久,記憶越模糊。
眼前這名老翁富蘭克林即將被判有罪,除了女兒的兒時記憶,沒有其他確切證據,而她的記憶很可能是受某位新世紀心靈治療師的暗示而來。洛夫特斯將“暗示”視如妖魔!常人不過一層薄皮覆蓋肌肉與骨骼,任何東西都穿得透,當然難以抗拒暗示。這可不是危言聳聽。
所以洛夫特斯出庭為富蘭克林作證。她告訴陪審團員,艾琳的記憶未必可靠,問題不在她這個人,而是記憶運作的必然結果,時間一久,遺漏在所難免。遺忘很久後突然恢復記憶,這類案件在當年屢見不鮮,媒體也大肆報導,富蘭克林案就是其中之一。洛夫特斯在法庭上指出,人類慣於將事實與想像混雜,改造過的記憶反被當做確有其事。
她舉實驗結果為證:被試把紅色標誌記成黃色,將不存在的穀倉描述得煞有其事,印象中有鬍子的人事實上卻沒有。艾琳說她看到父親用來敲碎好友頭骨的石塊,看到戒指在陽光下閃爍,她還想起地上有一灘血跡。洛夫特斯說:“這些都不是真的。艾琳是後來從新聞報導中才得知這些細節的。”陪審團並沒有相信她的說法,洛夫特斯為此深受打擊。事隔20多年,富蘭克林因強暴並謀殺女兒的好友,被判有罪。這樣的結果令人心寒,也讓她決定了後續的研究方向。
洛夫特斯告訴我:“從那時起,我便立志終身都要幫助那些遭受誣告的人。穀倉與交通標誌的實驗結果的說服力顯然還不夠。更何況當時正流行恢復記憶的心理療法,每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