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3/4 頁)
敵人離此不遠了。立刻,村莊沸騰起來。人們象潮水般地湧出來。出了村,上了山……
一幢僻靜的小屋,夾在深宅大院的很多房子中間,顯得格外隱蔽。這原先是王柬芝他父親的靜神室,老頭子死後,把他的遺像和用過的貴重遺物,象柺杖、煙具、奇特的寶珠和其他一些精細的玩藝,陳列在這裡。家裡的人,通常誰也不到這裡來。
房子後面有個不大的長方形小花園,現在已失修而荒蕪了。園內貼牆有幾株四季常青的柏松樹。其中一棵大樹上,人爬上去才能發現在那密層層的枝葉掩蓋著的樹幹上,用銅線綁著一個長圓形瓷質的蛋子:瓷蛋子的另一端,穿著一根同力士鞋帶差不多粗的銅線,這根銅線直直地扯到幾十步遠的另一棵大樹上,接法同前一棵一樣。在這根懸在空中成為水平面的銅線的大約中間,又接著同樣粗的一根銅線,順著一棵樹的身幹,垂直地拉下來。內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這便是無線電臺的天線。
順著拉下來的這條線看去,它經過後窗伸進小屋,接在一個灰綠色正方形的箱子上,這箱子的正面有著很多古古怪怪的黑亮旋扭,旋扭上還鐫印著銀色的英文。這是一部美國式的小型無線電臺,專供固定的特務使用。
從外面看這屋子,黑糊糊靜悄悄的,就象什麼也沒有一樣。其實裡面卻是明燈亮燭,並有三個人。原來窗上門上都用幾層黑幔簾遮得嚴嚴實實的。
王柬芝那長長的禿腦袋瓜上夾著耳機,白煞煞的臉上收得挺緊。他左手熟練地調整著機器上的旋扭;右手在控制發報機訊號的電鍵上上下跳動,一會又拿起鉛筆在紙上迅速地寫著什麼:他是在通報。
宮少尼和呂錫鉛偎在他身後。宮少尼翻查著一個小本子,看著王柬芝給他的寫滿一組織四個數碼的紙,一個字一個字地查對著。他每念一個字,呂錫鉛就應聲記下來。
王柬芝的右手最後跳動幾下,發出“good—bye”①,就關上機器摘下耳機,喘了口氣。一會,宮少尼和呂錫鉛把電報翻譯出來。王柬芝接過來看,上面寫著:
柬芝弟:
秘扎收悉。電臺之故,乃敝處報務員失職,已重責。
此次掃蕩,旨在摧殘共黨根據地,兼籌糧抓伕,望弟盡力協助。惟據上峰鈞示,此山區系膠東重地,共黨賴以圖存,勢在必爭,吾弟慎勿暴露,必獲全勝而後已。吾弟明達,當不負重託。功成之日,飛黃之時,幸勿遺我碌碌也,尊寵無恙,順告。
愚兄鄭威平。
①good—bye——英語,再會之意。
“哈哈!專員還這末客氣哪。”呂錫鉛興奮地搖晃著大驢頭。
“哼,他算個球!他是雜牌子出來的,柬芝兄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見過汪總裁和蔣委員長……”宮少尼的諂媚被王柬芝打斷了:
“哎,說這些蠢話幹嘛。快收拾東西,好走了。”
“爹——爹呀!哎,上哪去了?真急死人!”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進來。他們馬上吹熄燈火,停止了呼吸。……
杏莉母親坐在大門口的一個白包袱上,圍頭巾脫落在肩膀上,寒風拂起她的縷縷頭髮,嬉弄著她的衣角,雪光映在她的臉上,臉,越顯得憔悴而蒼白,簡直失去了血色。
她現在非常衰弱,有些遲鈍和呆滯。她失去了理性,象木偶一樣任人擺佈。
她應付著兩個男人。一個是她心甘情願,當成自己的真正丈夫;另一個卻是迫使她為儲存自己和心愛的人,而不得不忍受他那象野獸一樣的蹂躪。和第一個在一起,她是活人,有靈魂,有理智,全身流動著血液。可是她時常不得不痛心地支開他,而去接受另一個的強迫。在這時,她是死的,沒有了靈魂,也沒有了感覺。直到這個野獸滿足地起身走了,她才慢慢甦醒、復活過來,痛哭一場。
這一切,老實的王長鎖是不知道的。杏莉母親深深瞭解王長鎖忍辱負痛昧著良心聽王柬芝擺佈,不是為自己活,而是為保護她,要是讓他知道她是在怎樣痛苦的情況下打發日子,讓他知道她被別人佔有了,那麼,他還怎麼能生存下去呢?!她不能告訴他,什麼也不能告訴他,為了他能活著,她忍受著難忍的恥辱和糟蹋,什麼也不讓他知道。
杏莉母親兩肘頂在膝蓋上,兩手托腮,失神地苦思著。王長鎖提著包袱從門裡走出來,看看只她一個人坐在這裡,就溫存地說道:
“把圍巾圍好,風挺大的。”見她沒有動,又問道:
“他們還沒來?”
“誰知道?杏莉叫去啦!”她有些煩惱地答道。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