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4 頁)
囚籠,在從從的心目中,農村是封閉她的籠子。
從從把自己關人了真正的牢籠。
使她有勇氣衝出囚禁的,是她想到了那個自己一向崇拜的水成
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從從去了水成波的家。她從窗戶裡看見了可敬的老師。他赤膊上陣,在那張連油漆都沒有的桌子上備課或改作業。
天熱了,蚊子也活躍起來,他不斷地騰出一隻手對付它們。
燈影裡的炕上,躺著他那半死不活的女人。
從從一陣哽咽,突然感到,更可憐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水成波,她為自己的不幸傷心過,甚至絕望過,悲痛過,但此時此刻,一片憐憫衝上她的嗓子,使她無法壓抑自己的飲泣。
水成波聽到了動靜,放下筆出來,在微弱的燈光中看到了她並湊到臉上審視了幾秒鐘才驚愕地說:“從從,你……”
從從被憂傷堵得喘不過氣,一陣幹噎。
“進來,從從。”水成波把她拉回悶熱的房子裡,他女人轉動著暗淡無光的眼睛尋找她:“成波,誰家的女子? ”
“田書記家老二! ”
“哦,唔! ”
從從坐在炕沿上,一陣久臥不起的女人身上散發出的惡臭使她想吐。
水成波把她拉到自己剛才坐的凳子上。
他不向她問什麼,老師飽經憂患的眼睛洞察一切。
炕上的人問:“你叫什麼? ”
“從從。”
“噢,還記得點,你姐姐,她好嗎? ”
“在醫院工作。”
女人深長地嘆息一下不做聲了。
從從和水成波用眼睛交談。她相信,老師完全清楚了她的不幸,理解她,同情她,鼓勵她。
其他語言都是多餘的蒼白的無力的。
她從水家出來,成波送她到了離家很近的地畔上。
從從站住,面對他,輕輕地說:“水老師,你,不厭惡我? ”
水成波在她肩上款款拍了一下:“別落下你的風帆……”
從從笑了,不知道他覺察到沒有。
回到她自己的屋裡,她的鼻孔裡還回旋著那種令人作嘔的氣味。
“老師你過得好苦啊! ”從從模模糊糊認識到,使水成波陷入這個困境的,有她父親的一隻手。
菁菁姐佔用了成波的指標進了醫學院,成波失去了千載難逢的一個機會,人的一生中,“生死攸關”的機遇能有幾次?
這個夜晚,從從失眠了,不是為自己,而是為水成波,她親愛的老師。
當她在一個更巨大的不幸面前照見自己的遭遇時,她的不幸反而小了。
“我要幫他。”從從的柔情中進濺出熱烈的衝動。
從從是那種想到就乾的人,第二天,就到成波的地裡,跟他一塊兒收麥子,晌午,她大口大口吃著成波烙的白皮餅,就著鹹菜,胃口挺好,比山珍海味還香。
她忘記了自家的麥子還在烈日下呻吟呢! 。
中間,二青幹了一會兒,他走了以後,成波不無擔憂,坦誠地說:“從從,你想過沒有? ”
“什麼? ”她的臉在陽光下呈現透明的粉紅色。
“你爸看見,我又要倒黴了! ”
“他敢咋? ”
聰明的從從聽出了弦外之音,嘿嘿一笑:“什麼時代了,你還含糊他? ”
水成波橫她一眼,她低下頭,看一隻小蟲子順麥稈往上蠕動。
從從何嘗不明白成波“怕”什麼。舌頭根根壓死人,唾沫星子淹死人,但她有她的理論,有她的邏輯:人人都有爭取幸福的權利。
水成波已經成了她生活之河中的水與波。
從那次在看瓜茅庵裡跟他說了半截話,從從的心一刻也不能安寧了,他沒有答覆她的請求,她不甘心。
田耿沒有讓她下地收割的跡象,母親也小心翼翼,直怕稍有不慎,觸動了女兒的傷痛。全家籠罩在一團窒息、沉悶的氛圍中。
從從想找個知音痛痛快快傾訴心中的鬱悶,白白是惟一合適的人選,天大的秘密都沒有瞞她,還有什麼隱衷不可吐露啊。
白白的人格使她很放心,決非那種輕佻淺薄之輩,而且口很嚴,不會對別人洩露。從從等到天一黑,就走出家門,向蘇家這邊走來。
兩家大人的關係很融和,不然,大鍋飯那會兒,田耿也不會讓蘇鳳河掌握鞭杆。這個營生比只當飼養員風光,在社員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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