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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若真只是夢魘倒好,醒來便休。
我心忐忑,未顧額鬢涔涔而下的汗水打溼重衣,模糊了雙眼,只單膝跪在山巔的黑崗石上,手緊握著古劍的劍柄未敢鬆開。那古茁之劍,依舊紋絲未動,斜斜嵌在石上。
荊山動盪,眾生哀惶。
沉天,你可知自己做了什麼。
為了那個少年,你已經不知道哪些該做,哪些不可做。
山巔的風,依舊凜冽,甚至比以往更加兇悍憤怒,被困在深坑中不斷盤旋嘶叫,捲上斷石碎砂,噗噗拍打在身上。方才一輪驚山,這裡石林崩塌了不少,斷骸正逐著烈風翻滾掙扎,四處撞擊,只可惜,粉身碎骨亦終究逃不出這千年墳冢。
我始終跪在那裡,任衣發狂飛,任尖石往身上肆意打擊,彷彿自甘受罰一般。然而可知,這烈風是真會撕碎靈魂的……
沉天,若你再不自省,再不正視自己的責任,最後魂飛魄散這結果,亦非沒有可能。
三年前,你為那少年擅自離山,讓這鎮邪之山頓失所主,妖魍復現。
三年之後,當晚天極星移位,你本該歸守本位,卻又為那生病的少年誤了時辰,險至邪魔脫逃,釀成巨錯。今日,便是個教訓。
沉天啊,天職為何?你已恪守千年卻難道一日糊塗?!
就算那男孩真熬不過那晚,又如何?他這條性命,本在七年前就該結束,但仍然生存至今便是你擅自染指人間事,犯了天規。之後你卻仍不醒悟,竟為這人再次瀆職,讓蒼天如何不怒?!
該清醒了,沉天。你只是神明釋手,用以剋制被鎖邪靈的鎮魔劍,雖存於俗世,卻不入紅塵。因精氣沉積,日洗月煉,那時你自生出了靈體,但上蒼寬懷,看作順命,也並無干預。而你的千年孤悶,上蒼亦是明瞭。只是既然生負重職,你就當安份。為一個應死之人,逆天、瀆職,你何以向自己、向神明、向蒼生交代? !
存大局,安天下,你責無旁貸。
但亦要知道,定山神劍,可不為你獨一。
……
雲開霧破,日光絲絲滲來。只是抬頭望去,那片清白的天空被半天煙塵染得昏黃,在斑駁雲間隱隱現現,恍如一雙老眼開合。
皇天后土,神明共鑑。
我一點點鬆開握住柄的手,如常般,撫過劍脊上那遠古二字,石鏽斑斑,凝重無比。
——“沉天”。
作者有話要說:第八回:紅塵心
☆、第八回:紅塵心(上)
當我回到屋內,整座山林已經平靜下來。許是臉色不太好,楓兒擔憂得厲害,一味追問我有否受傷。
我笑著,搖搖頭,倒是去給他煎藥。
“師傅,剛才這麼危險你去山頂做什麼了?”
這問題與我的安危一樣,一直讓他放心不下。他邊問邊湊過來,想摘走我手上的柴條替自己煎火。我也由他,順手遞過去,然後到一旁的木盆洗手:
“山頂有我的祖碑,是怕崩壞必須去看看。楓兒,那處乃我先祖安寢之地,你莫要上去驚擾,知道嘛?”
“啊?怎麼從來沒聽師傅提起過?那祭拜可以嗎?”
“不可!”
啪,灶裡炸起一個火花,灰焑卷著點點星火濺出爐壁。
安靜了片刻,待那團灰煙從眼前散盡,他才沉默道:“我知道了,師傅莫要激動。”
我也察覺自己有些過態,便嗯了聲,不再說話。擦淨手,坐落,才將他招過來:
“楓兒,待你身體康復後,我授你第二套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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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套劍法,根植於第一套心訣,講究以攻為防,攻防兼收,來得更為悍烈。
然而,逐漸成長的落楓也開始懂得思索,思索操持在自己手上的東西,不再如當年懵懂。
掂起第二套劍法,讓他感觸尤深,因為覺得這套才像地道的武學修為。氣入骨,骨生力,力摧萬物,斷其迴路,制其所攻。裡面的字字句句、每招每式都通透實在,比起第一套更易讓他吸收,效果也當是更加顯著。一把木劍,在他手上揮舞得如猛虎獵風,蛟龍逐水。現在回頭細想,第一套與其說武學心法,倒不如更像術法——提煉精神氣量的術法,晦澀難懂,卻暗藏神秘而巨大的奠基力量。
他不解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但逐漸成熟的武術修為卻告訴他,自己這種感覺不會有錯。糾結到最後,他決定去問他的師傅。
紅日冉冉而升,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