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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他師傅提著木枝,在崖邊與他對練——
各路心法,皆有與之相匹的年齡和心智。第一套,無需通明,但要有純淨的心思,藏記在心,就如一籽落入淨土,默默孕育,潛心生長;而第二套,昇華於其前,死記無用,是要用你的身體與頭腦吃得精透,如幼芽經已破土,懂得如何攀枝生葉、汲取陽光雨露,才可長得茁壯精強。籽生,花開,果結,乃萬物髮長之天道,未可解,不得逆。
這,就是師傅給他的答案。
月上梢頭,他細細嚼著這些話,似懂,卻不全然。心訣,劍法,天道,悟理,思維,抱想,其實相對於那些修煉,原來自己對這個師傅有著更多的不明白。
不明白他到底何許人也,口中種種道理的所源;
不明白他一直對自己關愛倍加,卻又彷彿諸多隱瞞;
不明白他為什麼時常會消失不見,每說去祭拜先祖,卻總不見身上祭品;
不明白他既隱於深山,淡泊於世,卻時而又顯心事重重;
不明白他的過去,也不明白他為自己顧想的未來。
許多未知,許多的憂心。
這個,便是與自己生活了十年的親師——沉天。
******
宣國,太平了三年。
天下,安靜了三年。
一切榮辱盛衰,紛爭動盪,其實只不過這山中的楓林,總歸一天會紅,會落,會待來年重生。
……
“師傅!師傅!”
落楓邊跑邊喊著,正從屋外奔進來。我聞聲而起,早已嗅到瀰漫在遠處的血腥氣味。
他背了個活人回來,一身戎裝,滿身鮮血。我皺起眉頭,“何人?”
落楓將他放下竹榻,褪去沉重的戰甲,“本來打算今日進城,卻在山下發現了他,看這身衣服好像是宣國校尉,似乎傷得不輕,馬匹也暈死在身邊了,我不忍心就把他背了回來,途中他就一直念著一個名字:龐將軍,龐鼎天。”
龐鼎天。我略為沉吟,走近去,伸手探進血衣,果然從他身上搜出一封信——褐色的血漬,新新舊舊,深深淺淺,讓這封信顯得觸目驚心,沉重無比。
信,我沒展開,當即又塞了回去,“楓兒,我先給他粗略止血,你再送去將軍府。切記,軍事無兒戲,你莫要亂動他身上的東西,也莫要對此事詢問打聽,只做你身份可做的事,然後馬上回來,知道嗎。”
囑咐完,便返回內室去取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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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戰甲確屬宣國校尉,上面因受兵刃的創痕多不勝數;衣上沾有赤金色砂土,為大冶地質特有;身上血漬新陳交疊,是沙場殺戮留下的印記;這人氣脈短促而虛弱,正是奔波勞累、力不能支的體症,更看那匹已死在身旁的戰馬……
——這是一個從西方大冶戰場狼狽而回的戰士,帶上一封染血的戰報,帶回一個禍福未知的史實。
剎那,烽煙四起,風急雲湧。
我拉起竹簾,用細繩繫上。窗外綠海雲山,如潑墨之卷,在天底之間無聲舒展,徐徐渲開。然,上面那層青黛之色已不再溫潤澄淨,竟滲著絲絲血色與蒼涼,被誰,所看。
心念千千萬萬紅塵事,眼觀世世代代人間亂。這千百年的煙雲穿腔過目,到頭來,除了發出一聲嗟噓,還能做何。
……
☆、第八回:紅塵心(下)
時至日落,天色逐漸昏暗下來,當幾乎山路難辨的時候,終於看到落楓回來。
不出猜度,那人果然是為送呈戰報,從戰場十萬火急而回的。若非得落楓及時發現,恐怕早已因勞傷死於故城之外。
然而,到底顧及落楓是個外人,將軍府也只使金銀酬謝,沒讓他知道更多訊息,倒是龐鼎天對他的熱血之舉極為賞惜,「有此子民,實宣國之幸。」一番語重心長之後,由衷盼望他能報效國家,行大丈夫之忠義。
時過兩天,落楓心懷此事,便又進城打聽,卻見將軍府門前打起了喪燈。沒有旌幡招展,哭聲震天,一切竟那般安靜沉默,卻瀰漫著淡淡的國殤之痛。
——龐鼎天膝下兩兒,全死於這場戰役。
宣國一百一拾一年,冬,宣兵與大冶在邊境再度交戰。百年進退紛爭,這一次,彼此幾乎是傾國一擲的角力。膠著半年之後,大冶算計天時地利,使誘兵之計將宣軍困於螯山深腹。一夜間,山洪暴瀉土坍石崩,宣國十萬大軍魂斷荒嶺。
洪澇與石土,斷了宣軍前路,崩了宣軍計程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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