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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說看。」
常洪嘉怔了怔,目光這才柔和起來,手無意識地扶著樹,低聲說:「他很好。」
那妖怪忽然閉口不語。
常洪嘉又說了一遍:「他很好。他是天底下最至情至性之人。」
魏晴嵐似乎在洗耳恭聽,眼神卻是冰冷的。常洪嘉仍在出神:「他一直禁語,我原以為是為了修道,現在想想,也許是為了再見故友一面。」
「你是在可憐他?」
常洪嘉驟聽到這句,面色一凜,慌忙否認:「萬萬不敢。」
魏晴嵐渾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將目光移開,彷佛沒有什麼值得他定定看上許久:「既然如此,為修道也罷,為故友也罷,與你何干呢?」
常洪嘉被他戳到痛處,木然站著,半天才輕聲爭辯:「他與我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魏晴嵐仰著頭,看著被竹葉遮去大半的碧青天幕:「他恐怕不在乎你報不報恩,甚至不記得何時救了你,是你自尋煩惱。」
常洪嘉面色慘白,獨自站了一會,嘴裡反反覆覆只是一句:「谷主與我有救命之恩。」
魏晴嵐雙眼一閉,再不願搭理他。就這樣囫圇睡了一覺。
睡醒之後,天色已暗,常洪嘉還站在原地,扶著樹,衣衫單薄。
那妖怪看了他幾眼,又去看頭頂明月。常洪嘉似乎也在觀月,一聽見衣衫摩挲的聲音,就匆匆回過身,行了一禮:「谷主。」
魏晴嵐歪著頭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你不用吃飯,也不用睡覺,當真古怪。」
常洪嘉正要含笑作答,魏晴嵐已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重新合攏雙眼:「你也歇歇。」
常洪嘉明知那人看不見,還是點點頭,選了一根橫在半空的斷竹坐下。
頭頂月華滿天,照得竹林空幽,草覆銀霜。不遠處,魏晴嵐安安靜靜地閉著眼,每一根髮絲上都泛著光澤,清雋出塵之處像極了谷主,彷佛三千年只是一彈指,狂傲不遜都被滔滔逝水篩盡,多看幾眼,便捨不得睡下。
「洪嘉大概能陪谷主三日。」他沒頭沒尾地挑起話頭,卻許久沒有下文。
當時莽莽撞撞,神識入了夢,皮囊仍留在大雪紛飛的鶴返谷。人不飲不食,最多隻能撐個三日。夢中縱飽餐一頓、豪飲一通,都當不了真。
谷主能吸風飲露、吞吐日月精華,自然不怕。可他只是個……人。
魏晴嵐垂著眼瞼,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常洪嘉等了又等,直到一夜將盡了,才低聲續道:「明天再逗留一日,也該夠了。過完這十二個時辰,谷主就隨洪嘉回去吧。」
那妖怪睜開眼睛,視線從他身上掠過,興致缺缺地晃晃腦袋,鬆了鬆雙肩後頸的筋骨:「我在這裡有吃有喝,逍遙自在,就算要去別的地方,也得是我大勝一場、打得他鼻青臉腫的時候。」
常洪嘉拘束地坐著,一顆心沉在谷底,連笑容也顯得黯淡:「一動不能動,還說什麼逍遙自在。」
魏晴嵐大怒起來:「我說是就是。我餓了,自有人把飯送到嘴邊,想吃粥吃麵,自有人去做,無論如何破口大罵,第二天又會來陪我說話解悶,就算被縛方寸之間,也能稱心如意,難道不算是逍遙自在?」
他憤然說完,又加上一句:「你說的三千年後,桃源勝地,可有一個能陪我說話解悶的人?」
常洪嘉聽得瞠目結舌,嚅囁良久,才顫聲笑道:「生在塵世,自然比不過活在夢中。只是一真一假……」他說到此處,忽然頓了一頓,這幻境中所見的一景一物,故人音容,曾經統統是真的。
曾經是真,須臾成幻,得而復失,才入夢中尋夢。
常洪嘉半晌才收斂心神:「與其要假的,何不把真的找回來?」
魏晴嵐疑惑地望著他,一臉茫然。常洪嘉只得一一明說:「谷主已修了數千年的閉口禪,此時放棄,豈不是功虧一簣?不若離開此處,待禁語的年限一滿,再將這些年所求的經口說出,到那時,大師活生生的……」
他說到此處,突然口訥起來:「再敘舊……也……」常洪嘉張著嘴,「也」了許久,終究化成艱難一笑。
魏晴嵐薄唇緊抿,眉宇間擰成一個川字,並未應允,也不曾否決。
常洪嘉垂著雙手,靜靜等他答覆,久候不得,便不由不暗自思忖,修了數千年,彷佛乘雲直上,明月僅隔數尺,伸手一攬便可入懷,何以忽然怯了?
想到這裡,心中不免生出些忐忑不安,正待再勸,那妖怪已皺著眉,用腹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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