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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洪嘉在一旁聽得抿嘴一笑。若是這和尚答不上來,自然是輸了,若是他答了上來,之前說的那些「佛法無邊」也不免成了笑談。
魏晴嵐似乎也覺得自己問得極妙,臉上神采飛揚。那和尚聽了,仍是笑:「你學會問,已經了不得了。」
那妖怪自覺受了嘲弄,憤然道:「究竟有沒有?」
「自然有,」和尚答得斷然:「眾生的業力。」
他見魏晴嵐愣在那裡,緩緩道:「一行一言,心中一念,這都是業。淫慾、殺生、偷盜,此乃凡人身上的三大惡業;妄語、兩舌、惡口、綺語,這是口中的四大惡業;貪、嗔、痴,則是意念間的惡業。眾生的身業、口業、意業左右諸人輪迴命數、所得因果。這因果業力,遠大於佛法。」
和尚見魏晴嵐還是不解,輕聲道:「我曾提起過地藏王菩薩。」
魏晴嵐點頭:「我記得,那人滿口大話,說不把地獄裡的惡鬼渡空,就不成佛。」
和尚不以為忤,淡笑說:「你也覺得此事艱難,不是嗎?地藏王菩薩雖佛法無邊,但和惡鬼所犯的身業、口業、意業相比,猶有不足。」
那妖怪這才應了一聲,原本是想著考倒這和尚,不由自主便又聽他說起佛來,半天才重拾鬥志,揚眉道:「那你說說,還有比業力更大的東西嗎?」
「有啊,」和尚眼裡笑意未減:「眾生的願力。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所以我輩聽聞地藏菩薩立下大願,只覺欽佩,不覺荒誕。」
和尚說到這裡,看魏晴嵐已經扭過頭去,不肯再聽,似是無奈,笑著搖了搖頭,目光間黑白分明,卻極溫和。
常洪嘉等和尚從身旁走過,才低聲問:「大師可聽過閉口禪?」他訕訕笑著說:「適才聽聞大師說起身、口、意三業,忽然想起此事……」
恰逢一陣清風吹過,把落葉捲起,那和尚靜靜看著滿地竹葉或落進清澈水窪,或隱進草叢,溫聲道:「這是佛家一種修行法門,施主從何得知?」
「是我一位恩人,修了多年的閉口禪……」
和尚淡淡笑了:「不錯,閉口禪正是為減少口業而來。也有不少信眾為了心願得償,發願後便禁語,經年累月,也是常事。」
常洪嘉不知想起什麼,眼睛一澀,顫聲道:「閉口不言……未免太不人道。」
和尚聽他說完,才輕輕笑答:「和穴居、食穢、雞行、倒立、瀑下冥想、自殘其身相比,閉口禪並不算得最苦。」
常洪嘉不由看了魏晴嵐一眼。那人捆在樹上,一番爭鬥後長髮散了一肩,雖也在聽這邊的問答,眼睛四處顧盼,心神不知飛到了何處。他這才低聲問:「大師,禁語多年,真會靈驗嗎?」
見和尚不答,常洪嘉苦笑著又加了一句:「我在山下待了數年,也曾翻過不少古籍,曾聽聞禁語數千年,年限一滿,將心願說出……就能得償所願。」
和尚靜靜站著,許久才緩緩笑說:「我輩朝生夕死,施主問的事,我也答不上來。不過數千年苦禪,想必能學會不少神通……」
「若是活死人、肉白骨,改輪迴命數、救魂飛魄散之人呢?」
和尚聽了這話,沉吟道:「或許是假的,憑空捏造一個慰藉,讓人多活幾年。」
常洪嘉一時面無血色,半晌復看了一眼魏晴嵐。「就是說,是假的?」
和尚溫聲笑道:「或許是真的。」
常洪嘉低頭想了一陣,苦笑道:「也對,大師方才說過,眾人的願力遠大於佛法。」
那和尚豎著右掌,慢慢唸了聲佛號。
等和尚走遠了,常洪嘉一個人回到辛夷樹下,把已經晾得半乾的外袍取下,抖了兩抖,靜靜穿過身上。原本垂著眼睛的魏晴嵐見他過來,眼睛睜開一條縫,眯著眼睛抱怨:「那和尚煩人得緊吧?」
常洪嘉正低頭整理衣袍,聞言嘲道:「那谷主倒是回去啊?鶴返谷中,一年四季耳根清淨。」
魏晴嵐不明不白地碰了個軟釘子,愕然良久,才用腹語憤憤道:「你和他一樣,都莫名其妙,我不和你說話。」兩人默然以對了一陣,那妖怪突然反應過來,遲疑地問:「你這人,先前明明對我恭恭敬敬的,怎麼越來越兇?」
常洪嘉被他點醒,吶吶半晌,才漲紅了臉說:「等谷主醒了,自會賠罪。」說著,看了那人一眼,雖是容貌酷似,但谷主恍如謫仙,這人連做人也做得懵懂。心念一轉,便覺得稍有不敬重也情有可原。
魏晴嵐哼了一聲,以為他悔改了:「你剛才說的什麼恩人,也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