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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一下也是好的,聽說近日他們有些人心不穩,布政司大人已經同我抱怨過了。”
殷螭倒也聽他的話,果然出去將城中養病計程車兵們巡視並斥飭了一番,這一趟正在雨最大的時候出去,雖有侍從持黃羅傘蓋相遮,再回到宣撫司的時候也已經淋溼了半身袍服。這臨時館驛中當然無皇帝的衣物可更換,只好先在城內徵來普通的便裝換上,正在同林鳳致說話的時候,忽然外面來報:“城外有軍情急報。”
殷螭趕忙起駕出去,林鳳致只道他這一去忙軍務,今日必然不來,正覺得稍微輕鬆,誰知到天色漸暗的時候,居然又報聖上駕到,殷螭臉色頗有點陰鬱的進來,說道:“今夜不在城外了,駐駕城內。”等沒人的時候,又道:“小林,別一臉犯難,你要是還沒全好,我不擾你——今晚委實在外面駐不得了。”
林鳳致的小恙其實早已恢復,只是發怵他在床上過分熱烈的求索,在這公務纏身的時候更加缺乏奉陪的心情,可是他是天子,說要留宿,自己也無法推他出門——雖然他嘴上說了“不擾你”,可是此人信譽一向不高,類似的話說過了常常不算數的,所以林鳳致根本不信他許諾的安分過夜,嘆一口氣,暗想:“今夜又不得清靜了!”
他的想法果然沒有錯,非但不得清靜,而且比“不清靜”更甚——竟是一個喧囂、動盪、驚恐,乃至於生死懸於一線的兇險的夜。
二之30
這個不平靜之夜的開端便不甚好,天色已黑的時候,先是雲南布政司匆匆來拜見宣撫使大人。殷螭怕人羅嗦,這時隱在林鳳致的內室裡沒有聲張,只聽外面陪坐的幾名文官都齊齊驚呼了一聲,跟著林鳳致便抽身回來交代道:“陛下安坐,臣有事外出。”殷螭問道:“出什麼事了?”林鳳致嘆道:“還是那批南京軍士——適才城內苗民聚到布政司外喧鬧,稱我軍無故抓捕他們,甚是不安。”
原來因天氣溼熱,親征大軍中腹瀉嘔吐而病倒的軍士著實不少,且大多病勢纏綿難愈,軍中不免傳出謠言,猜疑是到了這古怪地方,被當地苗民下了蠱毒之類的東西。謠言傳得很了,便不免有軍士開始自行抓捕逼訊一些他們認為可疑的百姓。林鳳致身任安撫民心的宣撫使一職,自然也費盡口舌去調解過,無奈在軍中並無實權,管束不住。
本朝開國時馬上得天下,軍規原本極嚴,但十數代以下,承平已久法令廢弛,軍中也養成了許多不良習氣,比如說喜歡擾民,以前擅拿百姓物事便是死罪,如今公然搶劫,上司也未必多管,這種風氣沿革已久,縱然以殷螭帝王之尊來做統帥,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他們戰場上勇猛向前便行了。
昆明城中養病的兵士大多是自南京徵集而來,對實際上的左軍統領袁百勝並不怎麼敬服,如果眼下高東華同在這裡,反倒有權威鎮壓一下近屬的這些部下們,但右軍悄沒聲息的遠出執行任務去了,不免失去了一個有力的將領。殷螭雖是皇帝身份,爭奈軍心這種東西,未必是皇權所能約束得住的,適才去彈壓過一番,儘管眾軍士嘴上唯唯諾諾,心裡未必服氣。反過來,因為被皇帝斥飭過了,大家本來困病不滿,這時不免更是憋火,一轉身又去變本加厲的擾民出氣,於是到底激起苗民抗議之聲。
雲南本來百夷雜居,昆明城中苗民尤其多,萬一動亂,必是大禍,所以林鳳致交代的時候,臉色頗不好看,很有怨怪殷螭以下將領治軍不嚴的意思。但是殷螭從來不跟他談軍務,他也索性不多說,安撫百姓這種事務乃是本職,不得不做,交代完了便命隨從取了雨傘雨披,急急同著布政司出門而去。殷螭不好攔阻,暫時也不便出面,在窗中看著印著“西南宣撫使”官銜的大紅燈籠在雨夜中漸漸遠去,心裡頗生出幾絲擔憂來。
然而這份擔憂還未了,緊接著又來一份絕大擔憂,林鳳致出門不久,便有知道聖駕所在的心腹軍士匆匆趕到宣撫司來見駕,稟道:“昆明提督告急,請皇上速調袁將軍帶兵入城安鎮!”殷螭吃驚道:“昆明城內守軍,再加我中軍南京籍軍士病勢輕的,也不下三四千人,竟然壓服不了苗民?”那軍士急道:“已不是苗民的事了——回皇上話,是中軍南京籍軍士在鼓譟,大有作亂的意思,昆明提督怕是壓服不下了。”
殷螭登時臉色大變,良久說不出話來。
他說不出話,底下的人卻由不得他不發話,緊跟著這個軍士之後的,便是中軍的一名偏將——留在城內專管養病軍士的,自身也是腹瀉未愈——臉如菜色的來尋聖駕,又急催殷螭調袁百勝那一枝士兵趕緊入城鎮壓,不然的話,軍心已亂,怕是連聖駕也要驚動。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