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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自己身邊的人,也只有他。那一剎那間的內心翻騰,其實就可以叫做感動。
所以他才醒過來的時候,居然只知道笑,笑得林鳳致簡直懷疑他摔傻了,要麼就是被自己的挖苦話給罵呆了,居然破天荒的伸出手來在他額頭上撫摸了一下,想試試此人有沒有發熱。殷螭趁勢抓住他的手,這才問出醒後第一句話:“小林,你怎麼沒走?一直守著我?”
林鳳致的回答,自然指望不上會答得溫情脈脈,只是很帶幾分無奈:“我一介文士,被你硬拖到這兵荒馬亂的野外,叫天不應呼地不靈,就算想走也沒法走啊——不顧大局連累別人的事是你做的,你自然也得負責到底。”
他嘴上說得尖刻直率,手上到底還是將對方扶了起來,殷螭便順勢抱住了他,笑道:“彆嘴硬了,就算你留在昆明城,也不見得能顧什麼大局。你能對付什麼亂子?”林鳳致忿然道:“我若沒有把握,會說留下?你也忒小瞧人了。”
他簡單一句話,殷螭卻立刻回過味來,猛然放開他,衝口道:“夜裡的事,果然全是你的算計!你到底想幹什麼?”林鳳致倒也坦白之極,直接道:“不想幹什麼——就是一個‘調虎離山’,一個‘引蛇出洞’,兩計並行而已。結果被你胡來,攪得一團糟,昆明多半已失陷,我又同你流落在這等荒野所在,好不晦氣!”
他老實招供了這段話,料想殷螭多半要怒不可遏,沒準便要破口大罵,或者一巴掌橫扇過來,甚至拿起腰刀來砍殺自己的危險也不是沒有。林鳳致本來不是坦率鹵莽的人,但好好一份周密的計劃,被眼前這做事沒常理的傢伙斜刺裡破壞,心情大是懊悶,怨天尤人不得,索性圖個痛快。
殷螭倒沒發火,只是瞪著林鳳致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神色變幻,卻並非怒色,好半晌之後,他忽然放聲大笑,一面笑一面指著林鳳致,道:“哈哈,聰明反被聰明誤!小林,你活該,太活該了,自作自受!”
一時林鳳致不由得瞠目結舌,心道這傢伙的想法,果然大大有異於常人。大約也正是如他所說,這種不按正常路數走的奇怪風格,才是自己的剋星,算計得再周詳縝密,也禁不住他忽發奇想,出人意表。
就好似當初相識,便知道他對自己懷有不軌之意,也曾著意防範和抗拒,可是再也料不到最後在自己重傷虛弱、他新喪親兄的當口——是個人在這當口都不該起□之心——還是遭逢突襲,不幸落了他的手,從此陷入屈辱的噩夢。儘管最近這噩夢大有轉為溫情的趨勢,可是,畢竟不是自己所願意的。
恥辱的回憶忽然掠過,使林鳳致的聲音不由變得冷了一些:“你也活該——若非硬拖著我,你早就安然突圍,何至於同屬下失散。”他放開扶持殷螭的手,又加一句:“這等無人荒野,我真該殺了你,神不知鬼不覺,也不會有人算到我的帳上,滅我的九族!”殷螭倒也不以為忤,笑道:“小林,說得好狠!我對你這麼好,你捨得殺我?”
其實殷螭並非感覺不出林鳳致心中隱含著決絕的恨意,然而在這種死裡逃生的歡喜裡,自己心情大好,他一點點小別扭,當得什麼?何況他雖然心裡懷恨,也就是個說得狠,實際上還是在守護救助自己——因為這一點,殷螭決定什麼都揭過了,儼然正經的道:“好了!你夜裡攪了這一場大是非,本該問罪,看在你也算救駕有功,折算過了——咱們不吵無聊的,還是商量行止罷。”
說是商量行止,其實無可商量,這時已經天明,大雨倒是止住了,滿地仍然溼漉漉的。兩人這一夜過來,全身又是水又是泥,狼狽不堪,加上黑夜中不辨行路,竟不知到了什麼地方,但落在這荒涼之極的處所,連坐騎都倒斃了,竟無可助步,也只有徒步先走出一程,打聽所處之處再說。殷螭的坐騎是急行軍所用,掛有乾糧袋,林鳳致還特地到馬屍那裡取了下來收集著,殷螭不解,他只是回答道:“若不出我所料,我們這幾日都沒法進城鎮——昆明一陷落,左近定然都不保,這全是你不顧大局!”
殷螭於是回嘴道:“那還不是你先攪事?你不跟我算計哪有這一場大禍?”這句話竟然很罕見的將林鳳致給堵得無語,殷螭難得佔一回上風,一路上頗為自得。
但殷螭到底還是不怎麼相信昆明會就此陷落,何況就一夜之隔,縱使昆明城陷,附近城鎮哪有這麼快就被亂黨盤踞?這種想法倒也沒被林鳳致怎麼挖苦,因為很快得到了反證——只走了約莫兩個時辰,居然望見了一個小村鎮,還未進鎮,業已在鎮口長亭外牆壁上看見一張佈告,繪影圖形的通緝一個人,讓殷螭大大倒抽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