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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一樣是虛訊息唬人而已。北京兵部的注意力,於是也大部分轉向了朝鮮戰場,並且加派重兵扼守鴨綠江,不放袁百勝的叛軍回國,只等平倭勝利,便即回頭剿滅這支叛亂軍隊——卻不料殷螭不走鴨綠江,直接北上到關外建州地方去與俞汝成會軍,繞了個大圈自遼東悄然南下,一朝出現,已經直抵山海關口,讓朝廷措手不及,驚慌不已。
這樣的壞局面委實是朝廷疏忽,但京中極少知道其中有廢帝作亂的幾個人,比如劉後與劉太師,都不免暗罵林鳳致示警沒有說得明白,不曾提醒說殷螭有勾結前朝俞相國的可能,導致亂臣賊子湊到一起鬧騰大發起來——可是林鳳致若聽到他們的埋怨,定然也是冤枉之極,因為林鳳致也不曾料到俞汝成在遭殷螭背盟之後,居然能夠不計前嫌再度與之合作;更沒有料到派去駐守山海衛的經略使王可安,明明與廢帝頗有仇隙,卻會被遊說反水,開關投降,致使國朝門戶洞開,任人宰割!
這是林鳳致意料之外的奇變,卻是殷螭頗有把握的冒險,他自己也頗為得意,於是有耐心對不明其情的袁百勝解釋了一番:“這王經略說起來倒是和我有仇。他是先帝王貴嬪的兄長……你不知道王貴嬪?就是殤太子安寧的生母,安寧這孩子短了命,王貴嬪沒了盼頭,也殉了先帝,我當年還特地追封她一個皇后的頭銜,與皇兄合葬了。偏生他們都說安寧是我害死的,因此王家一直記恨得厲害,任我給他們加官進爵也沒有用,所以小林和安康這一幫傻瓜,就以為王經略鎮守山海關必定可靠,嘿嘿!”
居然能把這樣的仇隙轉為投誠,袁百勝當然又欽佩了一番,卻不知殷螭與俞汝成的合計,乃是消弭仇恨以謊言,聳動叛心以利益。要知王貴嬪之父王御史當時,也曾被殷螭出於補償的目的,特地彰表他教女有方,在後宮已廢除殉葬的情況下,貴嬪還毅然自盡殉節以侍奉先帝於地下,這是何等的貞烈忠愛?王御史明知女兒是宮中逼死,卻被禮教的大帽壓得無法反駁,硬生生被堵上了冤憤之口,不久便鬱鬱而終,但殷螭倒也不曾薄待王家幾個兒子,特旨加蔭,頗多提拔,只要他們不鬧事。待到殷螭下臺,清和初年劉氏當權,記得曾經被王御史狠參過幾本,不免冷遇起王氏兄弟來,雖然不至於象對付袁百勝一般意欲殺之後快,到底也不會讓他們太過肆意得勢,所以王可安私心其實懷念永建皇帝的恩惠,再被殷螭派來說客巧舌如簧,將殤太子之死的陰謀統統推到劉氏身上,於是王可安也就順水推舟家仇盡消,決計改投舊主,以冀重拾昔年風光了。
沒有俞軍合力,殷螭無法自遼東一路直趨而下;然而沒有殷螭的遊說拉攏,俞汝成也無法輕易開啟山海關,所以這兩方正是大有彼此相借力之處,不妨盡釋前嫌。有時殷螭也覺好笑,心想平時自己喝起舊醋來,想到俞汝成都禁不住滿懷忿氣,料想俞汝成想到自己也只是恨得咬牙切齒,怎麼能料到居然有這麼一天,兩個情敵指天發誓協力進軍決不相背,而使兩人成為情敵的那人,卻已經遠離千里之外,或許今生也沒有再見的日子?
同俞汝成會盟之後,兩人似乎有默契一般,都不曾提及林鳳致。殷螭有時卑劣起來,會不無自得的想:幸好拋棄了小林,不然這場盟約又無法牢靠——他知道俞汝成多半打聽過戰況,林鳳致的名字正出現在朝鮮水軍主戰場之上,與自己業已分道揚鑣,所以前事也實在沒什麼好提;而自己呢,這段情事也在努力忘懷,又為什麼還要主動提起?
努力果真有效,思念日漸淡去——殷螭想不到自己也有幾乎淡忘林鳳致的日子,以前分離了八年,他的音容笑貌卻是無日不在心頭,無夜不入夢境,日日夜夜都好象和他還在一起,當然日日夜夜也在煎熬著總有一天要出去找他算帳,總有一天再會與相聚。如今卻是再會不知何年何月,相聚亦是無憑無據,這樣的情況,如果不能忘卻的話,又怎麼能消受得這苦楚不堪!
這樣的忘卻有時竟會使殷螭惶惑起來,尤其是駐軍在建州還未南下叩關的時候,有一度長日無聊,夜分寂寞,竟然盼望起能做一個好夢聊當安慰,可是夢中自己常常是空虛寥落,茫然欲覓何物而不可得。殷螭在夢裡和醒後,都知道自己其實想找什麼,卻又無論如何說不出那個名字來,丟棄得太決絕,遺失得太遙遠,如果連自己的心也不復持有,那麼,還拿什麼來記得呢!
所以俞汝成總是看塘報留意朝鮮戰場訊息,名義上是對聯絡倭人夾擊北京的主意不肯死心放棄,目光卻專門在天朝與朝鮮的聯合水軍艦隊首領名字上逡巡;殷螭暗笑著他的痴心無聊,自己卻也染上了這壞毛病,命人同樣將最新的塘報及時送呈。雖然駐守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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