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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我銜恨不葬,此刻想來,好生對子鸞不起。’”
林鳳致只覺無比荒謬,原來自己陷害死了人家滿門三十餘口,無非收殮超度一下,便成了“良善”?冷笑道:“我是惺惺作態,買個良心平安而已,就毋須謬讚了——他逼死我母,我殺他全家,血海深仇,無可消釋,別的話都不消說了。”
孫萬年有點著惱,慍道:“鳴岐,到今日地步,你還恁地固執!你害恩相滿門抄斬,難道不是錐心泣血之痛?就是這樣,恩相悲痛之極,也願意同你釋恨講和,你怎麼便一直耿耿於懷?你難道至今不懂恩相對你的心?”林鳳致喝道:“他對我有什麼心?汙辱我、玩弄我、逼迫我、囚禁我,讓我走投無路、求死不能的心?”
吳南齡見他們說得有些僵,於是隔桌伸手按住林鳳致,勸道:“鳴岐,你先坐下,不要氣急——你若記得我同松遐也曾出力幫過你,你便賣個人情罷。”林鳳致也覺得激動得無謂,於是復又坐下,道:“是,當日若非二位,我也不能生出俞府,此恩此德,並不敢忘。”
孫萬年也過來打橫坐了,搖頭道:“鳴岐,老實跟你說,要是早知你出來便會鬧出這般大事,孫萬年斷斷不會幫你逃出恩相府上。所以你也可以不記恩,只管跟我狠罷。”吳南齡正色道:“這卻不然,便是知道鳴岐竟會如此,當日情形……委實是恩相做得太過,鳴岐那般光景,也不由得我們不幫。”
林鳳致笑容微帶悽慘之意,喃喃的道:“九月十五之後,他囚禁了我有半個月……你們若沒有幫我,一切事也都完了。實話說,我如今也覺得,倒是不曾出來,落得乾淨。”孫萬年不覺“哦”了一聲,林鳳致道:“我那時去死不遠,如今雖生猶死,說起來,總之只欠一死,人生至此,還有什麼話可說?二位若想為他說話,大可免了,我並不想同他釋恨講和。”
孫萬年又有點惱了,拍桌道:“說你不懂,你當日跟豫王合謀逼恩相退兵的時候卻又懂得很——你以為我們不知道那定是你的主意?你是明知道恩相無論如何不能看你死掉,才故意演那一出!恩相豈不知你弄假,可是看見刀插進你胸口,明知是假的也忍不住方寸大亂,功敗垂成……你真不懂?還是裝不懂?還口口聲聲說什麼那時‘去死不遠’,他壓根兒不會害死你!”林鳳致冷笑道:“是了,我懂,他是不會害死我——還沒玩夠我呢,怎麼捨得讓我就死。”
這句話是昨夜豫王說的,林鳳致也不知怎麼便會順口說了出來,說出之後,心內羞辱不覺又加了一層,聲音卻放緩和了,道:“孫兄,吳兄,其實小弟最感激二位的地方,倒並非助我逃出俞府之事,而是在翰林院中三年相待情分。”吳南齡也不由“哦”了一聲。林鳳致眼睛不看他們,幽幽的道:“本朝風氣不正,小弟又命逢華蓋,動輒遭人輕薄取笑。記得昔年才入翰林院時,頗有幾位僚友當面背後的譏評我面貌,當時二位義正詞嚴的同眾人說道:‘鬚眉男子,豈以色相見評?’這一句公道話,小弟是永生銘記的。”
他端起一杯酒,一仰頭飲幹了,苦笑道:“鬚眉男子,又豈甘心妾婦事人?世上盡有生不如死之事,他不忍我死,我也不會感激。”
孫萬年忍不住道:“那你如今……”吳南齡向他急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把話頭岔開。林鳳致已知其意,冷然一笑,道:“如今又是一回事——我的屈辱往事,反正二位盡知,所以我也不怕直說:如今有人拿我取樂,那我也未嘗不可當他是取樂。總而言之,都無所謂了。”
他這話說得神態冷淡,語氣卻頗是輕浮,孫萬年氣得拍案而起,大罵:“鳴岐,你也太不成話了!恩相的好意你不接受,如今倒是……倒是……還說什麼堂皇話,你如今難道不是甘心妾婦!”吳南齡連忙又按住他,免得他一激動衝上去跟林鳳致廝拼,勸道:“如今的事,暫且不提!鳴岐,你的意思大家理會得,不然當日我二人也不會冒著恩相嗔怪私下放你離開。可是,你若當恩相對你只是玩弄的心思,那便大錯特錯了。”
林鳳致冷笑,吳南齡正色道:“鳴岐,這樣的話說來自是悖亂荒誕,你也未必愛聽,但是我二人跟隨恩相最久,他素日對你的光景,甚至在你還未曾來京應舉之前,我們都已經有所知曉了——他那般對你,確實過分,可是他心中本來並非輕賤於你,而實是愛你。”
林鳳致繼續冷笑了幾聲,道:“對,愛我的身子,也能算□罷——罔顧人倫,悖逆綱常,禽獸不若的愛,也算是愛罷。”
吳南齡長嘆一聲,道:“落到最後那般人倫慘變,你會這麼想也難怪。可是最初,確實不應該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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