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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客空氣氣說著話,一時彷彿又回到了共同供奉翰林院的同僚朋友時光,吳南齡頗是熱情,搶過林鳳致手中的燈籠替他打著,兩人並肩往回走。原來吳南齡的私寓離俞汝成的宅第也不甚遠,卻正在昔日林鳳致住過的小寓旁邊,兩人還做過一年半的鄰居。
路過林鳳致昔日住過的寓所時,吳南齡有意無意的道:“這間寓所,自你搬走後便一直空著,至今還沒有重賃出去呢。”林鳳致默然,抬起頭來看了看那所小宅院緊閉著的門,門旁還隱約似留著當年掛有自己官銜牌子的痕跡,門牆內一枝翠竹兀自斜伸出來,被積雪壓得幾乎拂到頭頂。
他閉了閉眼,依稀想起門內翠痕滿地,紫藤花架下還設有自己最愛的棋局,夏日攜一壺香茶閒閒喝著,涼風動袖,十分愜意。恍惚記得當日有人說過:“喜歡不?我便知道這宅院合你脾性。”是誰說的呢?心中現在只剩下淡淡的悵惘,竟連恨意也疏疏落落了。
走入隔壁吳寓,因為熟識,沒進客廳,直接到書房坐了。吳南齡喚起還在打盹的家人,先衝一壺釅茶,再燙酒準備幾道早點來。他的夫人與林鳳致倒也熟悉,並不避嫌,親自下廚做了鳳尾燒賣和薺菜三絲春捲,配著另幾道京城小吃端了過來。吳南齡笑道:“鳴岐大約也有半年沒來過了罷,虧內人還記得你的口味,知道你愛吃蘇式細點。”林鳳致一時無語,只能道謝,吳夫人怕他們有什麼要緊話說,送了酒菜之後,便將家人也帶出去了。
酒過三巡,林鳳致道:“吳兄有何話說,此刻便請開口。”
吳南齡哈哈一笑,道:“鳴岐兄還是老脾氣,單刀直入,想同你多敘幾句舊都不成。”林鳳致道:“昔日早已割棄,敘舊徒增傷感,何苦來哉——兄昨日特意相邀,想必也不是請小弟敘舊的。”吳南齡敬了他一杯酒,說道:“這也不然,此刻所要說的事,也算敘舊,也算論新。鳴岐可想知道,那個人,當日同你恩怨究竟為何?眼下又下落何方?”
林鳳致惕然變色,欲言又止,半晌道:“朝廷欽犯,吳兄倘知下落,便當首告,其他的事,還望慎言。”吳南齡笑道:“鳴岐!如今私寓之中,言語出弟之口,入兄之耳,何必還謹慎如此,偽裝如此?好罷,弟也一貫知曉兄臺多疑,怕失言有所不妥,所以不敢說得——為了使兄臺放心,便請見一見此人。”忽然起身向書房內套間的小門拍一拍手,說道:“鳴岐已經來了,請出來罷!”
套間門上垂著的梅紅軟簾一掀,自隔壁走出一個人來。
林鳳致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看見門簾掀起時,霎時間臉色發白,一顆心跳得幾乎躍出腔子,竟不知道自己是驚惶還是期待。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呵呵笑道:“鳴岐,好久不見!”一個熟羅長衫的青年漢子自內間出來,笑著向自己拱手見禮。
林鳳致繃緊了的心忽然鬆弛,一時竟覺得微微出了身冷汗,這些情緒自然不曾表露出來,只是一笑:“原來是孫兄。”隨即臉色一肅,喝道:“孫萬年!你是欽犯,還敢潛回京城,意欲何為?”
在吳南齡家中出現的這人,赫然正是當日矯旨救出俞汝成,又隨同他一道攻打皇宮的首亂份子、重要欽犯孫萬年。
孫萬年叛亂之前的官職是翰林院侍講學士,也算是較高品銜的清貴侍臣,但他的面貌與其說是文臣,倒不如說更象武將,醬紫的一張麵皮,濃眉斜插,頗有幾分威武之氣。他性子直爽,聽得林鳳致呵斥,並不驚懼,反而大笑,向吳南齡道:“原來鳴岐還是這般嘴狠!”吳南齡笑道:“鳴岐,松遐兄冒死潛回京城,可是特地奉命見你來著,此刻又無外耳,何必恁般做套路,大家坐下來好說話。”
林鳳致心頭隱隱知覺這個“奉命”,必非自己願聞之事,卻不坐下,冷笑道:“吳大人,窩藏欽犯可也是死罪,下官倘若不去出首,怕也要連坐,二位見諒了。”孫萬年大笑著走過來,拍拍他肩,道:“這可不然,鳴岐,你若想出首,也不說出來了。我敢來見你,便是因為恩相吩咐過:‘子鸞貌似刻薄,其實最是多情重義,你們二人與他無怨有恩,必然無妨。’——鳴岐,孫萬年今日便把性命交付給你了,你愛怎地,儘管去做。”
林鳳致心頭有如狂風呼嘯而過,一片混亂又一片空白,臉上卻是冷冷一笑,道:“多情重義!小弟可不敢領此美譽。”孫萬年嘆道:“鳴岐,恩相看著你長大,我們多年知交,還不明白你性情?你是夠心狠,卻也太良善,恩相滿門遭禍,連吳兄都避嫌不敢出頭收殮,聽說全是你一一收拾安葬,還做了水陸道場超度?恩相聞後甚是傷感,同我說道:‘當日逼死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