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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煩惱什麼呢,是嫌棄自己不乖嗎?安康一開始有點小沮喪,但很快就發現了不是,先生對待自己,是真心真意的溫柔歡喜;他的煩惱,卻是為了別的——尤其當那一回,安康親眼看見他受到父皇欺負的時候。
安康早就隱約聽說先生留宿東宮的時候,父皇也會在深夜過來找他,不過小心靈裡總覺得不會——父皇駕到,哪能沒有喝道傳令的聲音?按照規矩,就算自己睡下了,也必須被叫起來接駕的,斷不可能悄沒聲息的來,宮裡頭的姆姆伴伴們,又怎麼敢如此怠慢聖駕?直到那一回,他才總算相信了那些私下說的話,父皇不但當真會悄悄的來,而且就是為了欺負林先生而來的。
儘管安康不懂得是怎麼樣的欺負,但那夜他其實在闖進去之前,已經聽到裡面在激烈的爭鬧,吵了什麼話他當然聽不懂,但先生壓著聲音說:“你不要欺人太甚!”的時候,卻是從未有過的憤怒。而當自己闖了進去之後,先生忽然衝過來緊緊抱著自己,那般劇烈的顫抖,使安康敏銳的小心靈裡,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他的悲傷無助。
不過讓安康的小心靈不能理解的是,這樣的時候,先生卻並沒有哭出來——儘管安康感覺到他其實很想哭——他卻仍然是平靜的笑著說話,哄著自己乖乖的離開,仍然掩上門去與父皇獨處,忍受他的欺負。
但是在自己出房之後掩上門的時候,安康聽到一個壓得很低的聲音,有點惡狠狠的說了一句:“不許再鬧了!”讓他大為吃驚的是,說這句話的,竟然不是在自己進去之後,一直只是笑不說話的象個惡人的父皇,而是剛剛被欺負得幾乎要哭出來的先生。所以至今安康還是很納悶,想不通他們那回爭鬧,先生到底吃了虧沒有。
按理說父皇是皇帝,什麼人能在他手下不吃虧呢?可是安康也發覺到,每當白日間父皇和先生在一起說話的時候,只要先生臉色一冷,立即就會把身邊的其他人——包括自己——找藉口趕開,兩個人單獨說話,而根據他小心眼裡的直覺,大家一走,先生一定就會拿出與平常不同的樣子來。就象今天父皇說要賜先生東宮留宿之後,便把自己等人都差遣開去,安康幾乎可以肯定,先生一定是不同意,會直接用那回聽到過的惡狠狠的口氣,駁回父皇的恩賜。
安康有時覺得自己也很惡劣,不是個好孩子,明知道先生留宿東宮會受欺負,心裡很不快樂,但是還是希望他留宿,因為太想要臨睡前有他柔聲軟語的講故事,看著他笑如春風的樣子了——可惜自那一回親眼看見他受欺負之後,先生便堅決不肯留宿了。
所以八月八日這一天,安康才格外驚訝,也格外歡喜,因為中午還說就要告退出宮的先生,居然直到晚上還留著,並且笑著說道:“今日殿下誕辰,臣便破例留一晚——晚上陪殿下手談可好?”
安康一點也不喜歡下棋,就象其實也不喜歡先生侍講時,盡講一些歷史上打打殺殺的故事一樣,但他促狹的小心眼卻喜歡看到先生這樣的時候——這樣的時候,先生會眉飛色舞起來,平素總是一副溫和端雅之態的面容上,會顯出一抹近似於狡黠的神氣,安康私心裡認為這樣的先生最活潑可愛。
於是他乖乖的跟先生下棋,並且想著,如果天天是生日就好了,可以讓先生天天都留下來。
東宮因為太子小,傅姆和伴當比較看緊門戶,平時都是一掌燈便開始關閉宮門,同時偏殿各處也滅燈清人,可是這晚先生卻命令大開宮門,四處掌燈,主管東宮的老伴當童公公不解,他只是笑道:“我猜不錯的話,今晚定要擺個大陣仗候著。”東宮的人覺得他是外臣,本來不該管到這些事情,不免有點不樂意,但一來安康贊同先生說話,二來眾人也私下知道他有特殊聖眷在身,不敢過於得罪,只得照辦。
燈火輝煌的東宮裡,安康和先生在正殿對弈。先生仍然穿著官服,因為袖口寬大,落子時不免要用另一隻手扯帶著袖角不擾亂棋子。安康最喜歡抓著先生的袍袖,那官服總是熨得筆挺,抓在手裡有一種很牢靠安心的感覺,而被他小手抓得久了,居然在先生的袖角上也留下了一處皺痕,連熨斗也不能完全熨平,所以下棋時看見先生的袖子,眼睛便不免向那處皺痕多瞟了幾次,於是沒下好棋路,被先生連吃了幾塊子——安康委屈的想,其實先生也很惡劣,每次下棋,不把自己下到山窮水盡便不肯放鬆,到最後才會留手,又讓自己扳回局來,雖然每次都是他輸,卻明明輸得很假,一看就知道是讓的,明擺著欺負我這個小娃娃麼!
今晚因為輸得多,很快就到了先生開始留手讓自己扳回的時候了,安康正把一塊新吃掉的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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